第 5 章
雯金向小沙弥问明余泽徇住在何处,一路寻去。
余泽徇所居的小院掩在一片茂林修竹中,格外清净,且富禅意。院外粉墙皮上悬着一个木牌,上书“宋”字,看来这是宋国公府长期所占的。
迎出来院子的是余泽徇长随小厮,名叫长醉,他上前来躬身一拜:“赵姑娘,实在对不住,我们公子染了风寒,恐怕现时不能见姑娘。”
风寒?雯金心中起疑,若因昨夜散了一会儿步而起,可她依旧好好儿地站在这里,怎他就染了风寒?她只得按下眉头:“既如此,帮我代为致谢世子爷昨日所借的护卫,望他早日康复。”
小厮自然应下,别无他话。
坐在归家的马车上,雯金想起昨夜的一幕幕,心乱如麻,如有缠绕的藤蔓牵在脑中,扯得她头疼,她一个接一个地打起呵欠。因此下午到家后一下马车,她就直扑进自己房中,匆匆洗漱后一头扎进床帐。
夜近二更末,余泽徇房里依旧是一灯如豆,小厮长醉又一次进房中,催余泽徇早些上床休息,他打了一个长呵欠,含糊不清地劝道:“二爷您快睡吧,您不休息好,这风寒怎么好。您在这儿坐一夜,赵姑娘也不能马上就中意您啊。”
余泽徇从椅身后软枕上欠起身,拿一个银剔子挑亮床头柜上的灯芯,笑意里是志在必得的自信:“她总有一天会答应的。”
他最了解他这位姐姐,是个最会打算筹谋的,她总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他爱的,也正是她这份成熟冷静。
第二日雯金直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因今日不出门,所以梳妆打扮也随意了些。
雯金在自己房里草草用了早膳,便先去母亲李氏房中请安。
刚走到李氏屋子旁边的曲桥,大丫鬟见得雯金,远远地就招呼她:“二姑娘来了?正巧大姑娘也刚到呢。”
雯金从小不同这位双生姐姐养在一处,感情自然而然也就淡了。所以也只是和颜悦色地轻笑,附和一声:“是巧。”
迈进房屋中。李玉梅端坐上位,雯兰坐在一侧的黄花梨交椅上。见雯金走来,雯兰起身相迎,拉过她的手:“妹妹回来了。”
今年五月雯兰和冯博书在扬州成亲后,冯博书要赴任工部,故带着雯兰先行动身。仔细算过日子,雯金也已许久没见雯兰。
较之闺中,雯兰的打扮朴素了不少,除了鬓边簪着通草绒花,只戴了一支白玉雕花簪。想来是因为冯博书俸禄不高,嫁妆又不可乱动,所以过日子不得不勤俭。
见人境况如此,雯金不免心中哀叹。
“我…我有孕了。”雯兰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饱含羞意。
雯金从茶盏里抬起头,愣愣看向雯兰。不过转念又想,她和冯博书已成亲三个月,似乎有孕亦是常事。
雯金放下茶盏,笑着给雯兰道喜。李氏亦是喜出望外,口中“大喜,大喜”地说个不停,责怪她胎还未稳,就坐马车回来,又一连串地问了雯兰许多。
雯兰一一答道:“如今两个月,大夫说坐马车不妨事,再说从我们那小院子过来,也不麻烦。”
雯金无意向雯兰身后一瞥,敏锐地发觉她平素最得力的贴身丫鬟秋若今日不曾跟随,忍不住发问:“姐姐,今日秋若怎么没随你一起来?”
雯兰面上有了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干笑道:“我把她开了脸给你姐夫做通房。”
李氏和雯金的笑瞬时都僵在了脸上。
为了男人,给自己找不痛快,雯金甚至想大骂自家姐姐一声“傻子”。
但说到底,这是雯兰的家事,且雯兰和她的关系并不是十分亲密,于是雯金也不愿跳出来说她几句,说不定反惹她不快。
更令她感到作呕的是姐夫冯博书。
当日赵老爷同意将雯兰嫁与他,一方面是因雯兰自己中意;另一方面,就是觉得雯兰为人老实,怕她嫁与别家受欺负,而冯博书家境平平,想来只要多给雯兰些陪嫁,总能拿捏住冯博书。
冯博书在赵老爷和李氏面前声泪俱下地起誓,此生只对雯兰好,如今成亲不到三月,竟收了通房,可见其心不诚,其话不真。
雯金脑中忽又浮现出那日方致之强词夺理的嘴脸,实在不解,难道这世上的男子,不论穷富出身,都是一样会变心的么?
雯兰似乎是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径自添上几句苍白的解释:“本来博书也不赞成的,是我一再坚持,他才应下了。”
李氏嗳叹一声,对自己的女儿向来是直言不讳:“有些时候,贤惠太过,可就是蠢了。”
中午雯兰留下用了午膳,才回自己所居的小四合院院。李氏又命人拿了许多药材、绸缎和棉布给雯兰带回去。
雯金替母亲将雯兰送到府门,而后漫步回自己的海棠春坞院。
走到复廊处,迎面遇到家中的童大总管带一中年男人,向赵老爷的书房听雨轩走去。那中年男人手捧一摞账册,这正是赵家打理两淮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