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至次日两人牵马下山时，李淳风仍是忍不住频频回首，打量袁雨眠身侧看不出任何破绽的白马。

袁雨眠心觉好笑——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机甲有多特殊。

相较动辄几十米高、用以对付强大异种的军用机甲来说，她的机甲虽然被研究院添加不少先进功能，却的确只能称得上是代步载具。

毕竟研究院决定选定她穿越时空的目的，并非希望她在乱世争霸，更多是让她作为见证者和记录者来考究这段历史。

不过袁雨眠也清楚，光是自己从空间纽中取物，仿佛无中生有般的方式，在当世之人看来就不是凡人手段了。

在已经接受她是穿越者的袁天罡和李淳风面前且罢，等下山之后，未免外人察觉她身上的异样，还是尽可能不要使用非常手段为好。

眼看李淳风为观察白马的情况，险些一步踩空石阶，她干脆加快脚步与他并肩而行，提醒道：“师兄，注意前路，别摔着。”

之所以他们不骑马下山，就是因为下山的坡颇为陡峭。

若行走中不慎踉跄着摔倒，怕是会滚落得遍体鳞伤。

李淳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收拢心神，目光眺向山下，将话题引至正事上，说:“我规划的路线为了尽可能避开战祸和劫掠，比较曲折，沿途没有正经的歇脚处，约莫需要风餐露宿吃些苦头。”

“就依师兄的安排。”

袁雨眠不在意地晃晃小脑袋，唇线弯起弧度:“如果可以避开外人，入夜我就令机甲变形成帐篷，它有警戒的功能，无需人守夜，我们都能安歇。”

听到变成白马的神奇金属还能变形成帐篷，少年忍不住又偏脸偷瞧了眼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的白马。

转瞬他便抽离视线，将期待的心思按捺住，不在面上外露分毫，故作镇定地低低应了声好。

唯有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捏起，计算距离夜幕落下还有多少个时辰。

二人照预定的路线行进，果然如李淳风规划的那样，没有遭遇任何意外。

随着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弯弯弦月洒下纱织般的月辉，白马状的机甲按照袁雨眠的意愿改变成为适宜过夜的帐篷。

两人在帐篷里躺了一会儿，没能成功入眠的袁雨眠尝试性地轻轻问道:“师兄，你醒着吗？”

李淳风想着自己睡在由白马变形而成的帐篷内就满心新奇，也没睡着，因而立刻答道:“醒着呢，怎么了？”

袁雨眠声音软软地提议说:“我们一起看星星好不好？”

在她的时代，前往其他星球很简单，在各色建筑中模拟出的星空更是完全不稀奇。

然而炫丽霓虹光亮和用以防护的星球保护罩都让在地面观望真实的星辰成为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袁雨眠想到现在夜幕上闪耀的那些星辰，或许有不少会在她与袁天罡原本相隔的时间中熄灭成为流星，永远湮灭不见，现在却将同时点亮他们的眼眸，就觉得这是再诗意不过的事情，渴慕将它实现成为现实。

少年没能领悟到她作为时空旅者心中的感动，但乐于实现她这个简单的愿望，坐起身说:“好啊，那我们出帐篷看看吧。”

“不用出去。”

袁雨眠得到他的同意，高兴地弯弯眼，精神力与机甲对接，机甲的材料全面透明化，他们一仰首便可入目漫天璀璨的星光。

本来被隔绝在外的窸窣虫鸣声，在机甲透明化的同时也传入他们耳中，帐篷内还模拟出如萤虫般微弱星点的光。

习惯了智能模拟的星际穿越者更加专注于看夜空遥远却真实的星辰，而首次见证这神奇一幕的古人则情不自禁伸手试图接触闪烁的萤火。

模拟出的萤火是如水月镜花般虚幻之物。

认清这件事的少年随即看向身侧少女那双潋滟动人的棕眸。

亮的是星辰，是萤火，也是她的眼瞳。

前二者或遥远或虚幻，唯独她是近在咫尺的真实。

他于这一刻领悟到她想体会的诗意了。

“师兄，你知道那颗很亮的星是什么星吗？”袁雨眠的柔声相询将李淳风牵出思绪。

他依她所指看去，正是紫微斗数盘中的天喜星。

精于卜算的术士下意识判断天喜入命是主吉，年少遇天喜乃是好姻缘的运兆。

好姻缘啊。

李淳风又想起那几枚算过她姻缘的棋子，眉目舒展，没有详解星卦内容，仅是轻抬起唇角，告诉她星辰的名字:“师妹，那是天喜星。”

＊

从南陀山离开的第五日，他们可遥遥望见晋阳城了。

然而不幸恰逢有贼众来攻晋阳城，于城外驻扎营寨，粗粗计去便当有万人之数，看起来规模浩荡、声势惊人。

外敌来犯的时候当然不可能允人入城。

袁雨眠想了想，便同李淳风驻足在小山丘上，调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