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亲戚
日上三竿才大摇大摆地出城尽孝,一番折腾下来,元怀悯等人回京时已是夜色将临。
高头骏马打前头开路,元怀悯挺坐在马背上,慢悠悠地路过一干官衙。
若说早上听闻广安侯秘密返京,众人还持怀疑态度,眼下便是不得不信了。
打探的目光缀在车马后,看热闹的人三五成群,低声窃语揣测陛下的心思。
场面热闹到元怀悯还未进家门,就有得信的人提前站在门口迎接她。
“怀姐姐!”少男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像条爱摇尾巴的小狗,欢快地跑了过来。
元怀悯勒紧缰绳停住马,看见眼前的人就开始头疼。
“你怎么来了?”
明晃晃的不欢迎摆在脸上,就差直接下达逐客令了。
慧柔县主嘟着嘴巴,伸手去抓元怀悯的袖子。
他似嗔似怨地望着翻身下马的女子,水亮亮的眸子里装满了情意,自顾自地打情骂俏:“怀姐姐的家,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元怀悯抽回袖子,正欲开口,姥君突然出声打断:“小没良心的,光顾着看你怀姐姐,都忘了我这把老骨头喽。”
羞意爬上耳朵尖,慧柔县主被戳破心思,悄悄望了元怀悯一眼,见她毫无反应,心中有些失落,红着脸蛋反驳姥君的话。
“才不是呢,慧柔每日都来看您,如今怀姐姐回来,您还不许慧柔与怀姐姐说几句话了……怀姐姐,姥君欺负人。”
说着,他挪了两步,又捏住元怀悯的袖子,这次还将大半个身子都躲到了元怀悯身后,一派娇羞可爱的少男模样。
一口一个慧柔、怀姐姐,元怀悯听得头都大了。
对方不知分寸地一进再进,元怀悯垂眸瞥了眼衣袖上男子白皙细嫩的手指,毫不留恋地甩袖子背手,再大步拉开距离,淡声道:“多谢县主关心,姥君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县主请回吧。”
“不要。”慧柔县主想也不想,一口反驳道:“怀姐姐府上没有能管事的男子,既然姥君病了,不如让慧柔留下来陪伴姥君,也能照顾怀姐姐。”
如此荒唐的言论说出来,众人却仿佛见怪不怪,各个一脸平静。
姥君与泓礼公对视一眼,后者扶着他走了过去。
姥君牵住慧柔被甩开的手,瞧着这孩子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年轻漂亮家世好,性格直率疼小孩儿,最重要的是对元怀悯一往情深,属于宁可给自己两刀也绝不愿意元怀悯掉根汗毛的痴情人。
虽说性子跋扈了些,但有跋扈的资本,母亲御史中丞齐采,父亲是受宠的魏贤公主,唯一的姐姐齐录明又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目前在翰林院供职。
要不是齐家人不愿意把儿子嫁进来做继室,慧柔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姥君真恨不得给把眼前的俩人直接打包洞房,生米煮成熟饭。
再看自己那不识情趣的孙女,姥君都后悔方才没请大师给元怀悯驱驱这一身的木头气。
但凡元怀悯态度暧昧些,慧柔县主定能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母父把自己嫁出去做继室。
想法再多,在亲孙女和外人之间朝向谁,那也是明摆着的。
“好孩子,姥君没白疼你。”
姥君拍拍慧柔的手:“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照顾的,你有这份心就好,今儿就不留你用饭了,姥君累了,得好好休息休息,改日我叫怀悯去齐府向你母父请安。”
慧柔县主的眸子倏地亮了,却听姥君接下来又说:“你是个心善的,总记挂着与怀悯的亲戚情谊,这么说来,怀悯也许久未见她的小舅了。”
元怀悯祖母的兄长是陛下的第一任皇后,生太女时难产而亡,亲戚关系绕来绕去,元怀悯确实能叫魏贤公主一声小舅,不过是毫无血缘的那种。
慧柔县主白白欢喜一场,原以为姥君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结果人家上一刻拿他当孙女婿夸,下一刻就要论起皇城里乱麻似的亲戚关系。
慧柔能不觉得委屈嘛,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元怀悯,漂亮的眼眸忽闪忽闪的,里面承载的情绪多得快要溢出来了。
再多的风情也打动不了元怀悯,元怀悯神色淡淡:“下官便不送了。”
“你!”
慧柔县主羞恼得跺了跺脚,头顶簪着的钗环撞着彼此,发出脆生生的响儿,他伤心到极致,领着身后一干仆役大步往外走。
“你呀你呀。”姥君盯着慧柔离开的身影,念叨元怀悯:“我还能有几年活头,你再不娶亲,等我没了,看这后院谁来帮你搭理?孩子谁来为你照顾?”
为元怀悯赶走缠人的慧柔,姥君心里不痛快。
慧柔要是再痴缠一会儿,他没准儿又变个阵营,给空了五年的元家后院弄回新主子来。
元怀悯倒是对婚事半点不着急,她孩子都有四个了,长女嘉志今年十岁,已被立为世女,三婚又有什么必要?
元怀悯走在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