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古纪(三十七)
她的眼睛。
“什么时候你肯见我了,再取下来。”
凤九在绸布带下眨了眨眼睛。在一片被阻断的黑暗中,他的声音倒一向是那么让人安心。
“好吗?”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她已看不见的缘故,这一问的语气放得越发的软了,几乎要算是恳求了。
凤九又哪里舍得他如此?还没意识到就已经点了头。
她闹着小脾气不肯见他。却肯信任他,被蒙着眼,任他带她去向不知是何处的地方。
他牵着她的手,停下了脚步。
“这是哪里?”
空气中有一种刺骨的冷意。不是都广野冰原上的那种,但也似曾相识。
他就着他拉着的她的手,向前,碰触——
凤九碰到了石壁一样的东西,然后猛然缩回了手。
“猜到这是什么了?”
她猜到了。
她知道了。
“三生石。”她答。
这东西在手下的触感,她几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种事情,史无明载。其实,大概,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除去了自己的名字。”
三生石上的名字。
凤九许久不能言语。半晌方道:“我以为,那是在稷泽之战后。”
那个稷泽之战,墨渊得封战神,而少绾殒了性命。一对有情人却落得那样的结局,不怪旁观了那场因果的人中会有一个下定决心从此斩断情根。
“不是。”东华却否认了,虽然他很想把锅扣在那俩头上,说不定这样一来凤九会比较容易原谅他,但是,“并不是因为他们俩的事。”
东华犹豫着,似乎在想办法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那时候,这看起来是一个顺理成章的选择。”
好吧,估计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措辞。
凤九显然被他的形容给打击到了。
“顺……顺理成章?”
东华怀疑她其实是想发出个怒吼什么的。但可能是因为被打击太过,所以,就只是个略微颤抖的疑问。
东华再次握紧了她的手,放柔了声音,尽力解释,道:“那时候,我从未有过心仪之人,也不觉得余生无人相伴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在那个时候,这并不是一个特别艰难的选择。如果不曾与你相遇,”他轻轻抚过她的眼睑下方,柔声叹息,“这就不是什么大的代价。”
这么说倒也……是?
毕竟也没有谁规定一辈子就非得结婚生子。如果她没有遇上东华,她大概也会做个一辈子逍遥自在的女君,并不觉得有找一个王夫的必要。
在他就更是如此了。如果他横竖不会对谁动心,那么三生石上有没有名字,对他来说实在也没什么区别。反倒是没了那个,他就少了一个弱点。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在几十万年之后伤到你。”
让她不惜承受断尾之痛,也要试图替他挽回。
让她为一个注定不可得的缘分而不计一切代价的付出。
“九儿,我也会忆起,我们那个在三生石上做不得数的拜堂礼。”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私语,“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对着这场婚仪触景伤情……”
他也会想起他们那个现说现办因陋就简的拜堂礼。
想起他与她的曾经,以及,前途未卜的以后。
她曾经也为他穿过嫁衣。
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她为他穿嫁衣。
“九儿……”他的语声放得极低极低,几乎就只剩擦过她耳廓的气息声,“我想你了。你愿意见我了么?”
凤九狠命地摇头,坚决不让自己心软,先开出条件:“除非你答应我,你再也不会那么做了。”
绝不会,再刻去三生石上自己的名字。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
我绝不会再伤你。
微风拂过。
诛仙台的月色大概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就从未如此温柔过。
四目再次相对。
东华长松一口气。
不过是这一日少了她的目光而已……
“所以,现在这石头上是有帝君的名字,是吗?”
“嗯。”东华点头。
凤九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三生石,又飞快地缩了回来。就像她当初第一次到太晨宫的寝殿一样,满怀着敬畏,又满怀着爱慕,都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
“你想看看我的名字么?”东华问。
她摇头。
又忽然想起来,扭头问道:“是谁的名字在你旁边?”
东华微笑,道:“你可以自己看。”
她再次摇头,道:“只要你的名字还在这上头,就好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
东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