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欺民振霜威
宫属官只是不愿你牵涉其中、触怒天颜,但他们未必支持造堰。你只须点出王足,他们自会去查证明白,若真能找出线索,既是为国除害,也能消弭灾祸。”
太子太傅、太子少傅这等位高权重之人,眨眼间便能领会萧统话中之意,这王足投降梁朝后与北边想来不会断绝音讯。
便是无书信证据,他们也只须将捕风捉影之事在官家面前提上几句。
官家这人疑心病重,从前世能与贵嫔母子离心,沈长荷便知其经不起挑唆,连仁善之极的亲人都能生出嫌隙,更何况王足这一北魏降将。
萧统颔首应下,目光一刻不离她,把沈长荷盯得有些心虚,可她又不敢张口问。
平日里的“蔡彦真”从不插手政事,怎地今次两三句话就直中要害,沈长荷紧张地直咽唾沫。
萧统虽宽厚大度,可也是聪慧之人,察觉出异样后即便不对自己盘根问底,日后她再开口也得慎之又慎。
她不愿与他生分,抬眼怯怯地看回去:“维摩,是我方才所言有何不妥?”
还没等萧统开口,她就凑上前去揽住他脖颈:“我只是见你烦苦,想替你解忧罢了,此等要事本不是我能多言的,你只当没这回事,不许恼我。”
她将脸贴在他胸膛上,说到最后甚至还有几分委屈,声音在打颤,在萧统听来像只哼哼唧唧要人安抚的小狸猫。
他也顺势将手放在她脖颈处揉捏:“怎会恼你?只是不知你对政事也有些见地,今后每日睡前便可与你谈论一二。”
“倒……倒也不必每日。”沈长荷又不是渴望建功立业的臣子,东宫庶务、节庆宴席就够她忙碌了,若再添上这份差事,真该给她多发份俸禄。
“毕竟是蔡尚书之女啊。”萧统刮了刮她的鼻子。
“蔡尚书?”沈长荷问道。
四年前蔡撙任吴兴郡太守时,恰逢宣城郡郡吏吴承伯聚集祅教信徒杀害本郡太守朱僧勇后,转攻吴兴郡。
因吴兴郡军民不习兵革,上至官吏下至平民四处逃散,有官员请蔡撙一道避难,被他拒绝。
蔡撙坐守郡城,招募勇士抗击吴承伯等贼众,最终于郡城城门击破乱军,蔡撙下令当场斩杀吴承伯,镇压残党,并以此功加号信武将军,不久被召还建康升任度支尚书。
萧统当时还在东宫摆了宴席给蔡撙接风,但蔡撙很是谨慎,不敢居功,小饮三杯以谢太子后便不再碰酒杯,一应赏赐也都婉言推辞不受。
后来长嫂抱着小侄子来东宫看望自己时提起此事,还说:“大人翁知贵嫔与太子殿下平日节俭,若接受赏赐,自家是有面子,可对贵嫔与太子殿下名声有损。”
当年蔡撙转任中书令,天监十一年又出任信武将军、晋陵郡,去年再召还任通直散骑常侍、国子祭酒。
“阿耶还是做回度支尚书?”沈长荷问道。
萧统轻轻拍着她的脑袋,笑道:“非也,升了一班,是吏部尚书。”
天监七年,由时任吏部尚书的徐勉将官制改定为十八班,一班居末,十八班居首。
例如东宫属官中由高至低,太子太傅是十六班,太子少傅是十五班,太子詹事则是十四班。
蔡撙之前所任的侍中是十二班,后来担任的度支尚书与先后转任的中书令、国子祭酒皆是十三班,今次任吏部尚书便是再升一班。
四年升两班,可算是厚待重用。
“待端午佳节至,我也该向官家谢恩。”沈长荷若有所思,“对了,贵嫔说今年该放七官出镇,封王的典仪恐怕节后也得筹备起来。”
“七官的左眼可治好了?”
“贵嫔说有所好转,但并未恢复如常。”
“可惜,七官很是好学。我还带了几方太原郡的墨,明日遣人送去毓合殿。”
转眼到了七月,萧绎受封湘东王,邑两千户,任宁远将军,戍守石头城,暂未离开建康城,只是在外建府。
浮山堰一事却并未如沈长荷所料停滞,官家不仅继续四处征调民夫,还命太子右卫率康绚持节都督淮上诸军事,主持修堰。
康绚临行前拜别太子,萧统知他受官家爱重,不好多言,只能叮嘱他处处谨慎,无论军务还是筑堰,时时向官家禀报。
康绚如何不知此行艰难,狱中的陈、祖二人倒是七月放了出来,可官家免了他们官职,祖暅只得了个奉朝请的名号,不能参与造堰。
到时北边是虎视眈眈的魏军不说,面对滚滚的淮河水,他一个武将却要修建连水工、材官都说造不出的浮山堰!
萧统见过他后夜里睡不着,翻了个身将沈长荷吵醒,她揉了揉眼睛问道:“还在为康右卫悬心?”
“寿阳是官家心中大患,造堰之事于他而言是在弦之箭,不得不发。征召二十万军民……扬州、南徐州的田地定已荒芜,今冬该有多少人冻饿倒毙……”
沈长荷叹了一口气,侧过身揽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