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入顶暗遇明
清,扭头问道:“维摩,昨夜阿姨可有说筹谋之事交予她一类的话?”
萧统坐起身点点头:“她让你好生休养,勿要劳神分心,她既已知晓前世今生这些事,便交由她来筹谋盘算。”
妙怜朝他凑了凑,皱着鼻子露出担心的神情来:“阿姨那般好心性,要她去算计人,我实在于心不忍。”
萧统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说道:“再良善温柔的人,一旦被触及软肋,也会抵死反抗。”
见妙怜疑惑,他将半年前自己受杖刑后的情形说与她听。
谁知妙怜听罢怔怔出神,忽地道出一句:“我是维摩的软肋,维摩是阿姨的软肋。”
萧统望着她澄澈的眼,笑道:“妙怜妙语。”
他为了救妙怜宁受杖刑折辱,身为母亲的丁令光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免涉前世险境,更是会不顾一切,即便阻挡在前的人……是他的生父、她的丈夫、至高无上的帝王。
萧统攥住妙怜的手:“你呀你,哪里来的胆气孤身一人面对这些?有阿姨和我在,你想救的人都能救下。”
他顿了顿说道:“难怪豫章王秋日里悄悄来寻我,说时机已到,可借北魏之事暗中逼迫官家。当时我因着你受伤之事对他很是提防,不过他所谋划之事与我想在一处,正巧添了一把火。”
妙怜轻轻叹了一口气:“维摩,连缘觉阿兄来寻你,你也不疑我与他有染,只一心想着救我。若是前世的蔡彦真知晓你的为人,肯全然信任你,或许上一世她就能救下你,你们一家三人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
“三人?”
“是,她为你生下长子萧欢,封为华容郡公。”
萧统慢慢地拢住她的肩,轻声问道:“那孩子是哪一年生的?”
妙怜抬头回忆着:“前世我与他见面不多,我离世那年,他大约十五六岁,与你如今年纪相仿。细算算,应当就是天监十六年前后生的。”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萧统,笑得狡黠:“难不成今年冬日,小萧欢就要呱呱坠地了?”
萧统却笑不出来,他将她揽得更近了些,抵着她的额角低声说道:“他来过了。”
妙怜听见他的声音在颤抖,自己的心头也发紧:“何时……何时他来了?”
话音刚落,她就回想起在南徐州大病一场时小腹坠胀、流血不止的情形。
萧统察觉出她浑身僵硬,忙搓揉她的双臂抚慰。
妙怜抬起手捂住眼睛,抽泣了两声,瓮瓮说道:“维摩,我的眼泪昨夜哭干了……眼下,我的心痛得像拿石磨碾过一般,可一滴泪也流不出。维摩,我只是想为他哭一场,却连哭也不成,哪有我这样做阿娘的?”
她抱住曲起的双膝,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悔恨不已,萧统见她这般难过,连连吻着她的鬓发,他的眼泪滚落在她的脸颊、耳后、脖颈,止住了她的呜咽——
他轻声说道:“今生与前世不尽相同,是我们一时大意,未能好生迎接他。兴许,他是发觉当时的处境艰难,想着躲一躲,待你我为他平了前路,他再来做我们的孩子,尽享安乐欢欣的日子。”
妙怜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他,无助地问道:“他还会回来吗?”
萧统重重地点了点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