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戈荷戟决成败

只是萧统心中仍有隐隐不安，夜里搂着已入梦乡的妙怜，他沉思良久。

官家将此事压下，虽有不愿依律法处置萧宏、萧玉姚的考虑在，但最要紧的还是稳定朝纲，以免生出更大的动乱。

可纸如何包得住火？朝中有异心之人自会暗中打听，宫中也未必没有北边的眼线。

南北交战本就一触即发，对北魏而言，还有什么时机比大梁皇帝受伤卧床更好呢？

他缓缓松开搂住妙怜的手，轻手轻脚地掀开薄衾，赤足下榻走至桌边，将架子灯的烛火拨得亮了些，提笔给镇守边境的康绚写信。

九日后，紧急军报呈至御前。

近日萧衍发起高热，浑身无力，懒怠接过亲阅，示意太子直接念。

“四月十四日子时，敌杨大眼领魏军于荆山峡夜袭，守军死一千三百零二人，伤两千五百有余。魏军沿淮河东进，经龙亢、葛山，与萧宝夤军集结，意在钟离城，康绚将军已率两万大军镇守钟离。”

萧衍病得昏昏沉沉，听见“钟离”二字猛地一惊。

天监五年（公元506年），装备精良、士气昂扬的梁军因主帅萧宏怯懦无能、临阵脱逃，于洛口溃败，魏军追击至钟离城。

萧宏的前锋昌义之扼守钟离城，但城中只剩下三千守军，萧衍诏右卫将军曹景宗统二十万梁军援救钟离。

北魏调兵数十万强攻钟离，魏军主帅之一就是时任镇东将军的萧宝夤。除他之外，还有今日军报中提及的杨大眼，当时是平东将军。

城中三千梁军拼死御敌，萧衍又增派豫州刺史韦睿援钟离。

韦睿用兵神速，十日赶至钟离城附近，连夜筑起工事，并派人自水道潜入城中送信，使守军士气大振。魏军昼夜轮番进攻，皆被韦睿击退。

后来，曹景宗赶至，与韦睿用火攻烧桥，致使魏军大败，魏军被斩杀及淹死者各有十余万，五万人被俘。

当年钟离一役，梁朝以少胜多，是南北交战前所未有之大捷，保住了淮南大小城池。

惨败的北魏伤筋动骨，主帅萧宝夤险些被处以极刑，魏帝以其“因难投诚”为由，免其一死，只将他罢官削爵，四年后才因朐山戍一战重新起用。

因此，“钟离”这座城，可称得上是梁朝的福地，北魏的眼中钉，更是萧宝夤受尽耻辱的旧日战场。

病榻上的萧衍冷笑道：“既是不怕死，便叫他在钟离城再败一回！”

话虽如此，萧衍也并不敢轻敌，密诏萧景来见。

“子昭（萧景的字），我原想将你派往扬州接替刺史一职，哪知战乱先起，只好先命你去钟离救援。待来日凯旋，再与你加官进赏。”

跪伏在地的萧景闻言起身，看着床榻上因伤病倍显老迈的官家含泪殷切地看着自己，一时间喉头有些哽咽。

少年时随他征战，廿年守土安民，已至不惑之年的萧景回忆起从前，官家确实从不曾亏待过自己。

虽对官家的一些言行不敢苟同，但他待自己的一片心，萧景无法否认。

他再拜叩首：“扬州刺史一职，臣……万不敢当。陛下恩德厚爱，臣铭感五内，恨不能立时持枪上马，驰援钟离，斩杀魏军！”

无论为国为己，还是为君为民，这场南北大战，他萧景都义不容辞！

前线的康绚将军与他是旧相识，细算算，今年应已五十三岁，老将壮心不已，其子康悦正当盛年，亦有威名。

正当他在细思时，萧衍说道：“再派昌义之、王神念助你。”

萧景大喜：“谢陛下！”

昌义之曾是钟离之役中守城的将领，当之无愧的“识途老马”。

王神念原是北魏颍川郡太守，于天监七年据郡投降梁朝，次年便率军进攻北魏，很是勇猛。后来历任安成、武阳、宣城三郡内史，任内治绩颇佳，入朝授为太仆卿。

萧景历任多地刺史，知晓治理百姓有多么劳心劳神，若心存异志、心术不正，怎会长此以往将精力耗费在此事上？

因此，王神念虽是投降而来，却仍能获得重用，萧景与他打过交道，应是可靠之人。

只是萧景仍有放心不下之事——官家遇刺前欲用禁军行令人不齿之事，此去钟离数月，自己禁军将领的名号并未摘掉，为免官家再如此荒唐，还是交代手下陆通事事请示丁贵嫔。

只不过，当丁令光听闻王神念被任命为直阁将军随萧景出征，皱起眉头喃喃道：“王神念？他是不是有个儿子做了湘东王的常侍？”

萧统点点头：“他的次子王僧辩是七弟的左常侍。”

对东宫属官只勉强记了个囫囵的沈长荷讪讪地笑：“阿姨和维摩的记性可真好。”

萧统笑道：“我见过几回，王僧辩有其父之将风，官家也极赏识。”

丁令光则是听阮令嬴提起过，留了心，眼下得知其父王神念要去前线，若是立下战功、荫及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