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咧咧,好奇怪啊
睁开眼睛——一件极其简单的事。
面前的男人,不,男尸,臃肿的双颊艾艾挤着,苍白无生机的眼白正对着他怀中女性的发旋。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保护姿态,冰凉的血液曾一滴滴从他的口腔与胸膛溢出,但那早已是昨晚的事了。此时此刻,僵硬的肌肉难以泵出新鲜血液,半干涸的血将女人的发与衣服全然浸湿。
星星点点的黄白呕吐物滴落在地板与女人的衣领,呕吐物的主人——尸体的双手牢牢固住女人的双肩,被肥肉顶起的衬衫上有难以忽视的大片血迹。
血迹的中心是一柄刀柄花纹精美的匕首,刀刃锋利,握住它的女人茫然地抓紧又松下。
“嗬——”
女人睡眼惺忪,混沌的大脑只足够她分辨清手掌黏糊糊的触感与屁股下一摊湿漉。
那不是尿液,她没有闻到尿骚味。
大概是血,成滩的血湖拖住她与他的身体,又如同汪洋上的一则短木,使她有了喘息的余地。
“啊——!”
尖利的女声自房门口传来,小林被陡然惊得浑身一颤,迷茫的睡眼终于彻底睁开。
瞬间,一道更为尖锐的惊叫响彻在这间窄小的办公室。
“啊啊啊啊——!!!”
“是、是的,我是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
简短的语句含糊不清,甚至很快就又变成干呕与啜音。哭得一脸狼狈的女人——小林一艰难地用双手撑住地面,泪眼婆娑地缩在走廊的角落。
她面前蹲着一位姿态飒爽态度却意外温和的女警。女警、啊不,佐藤美和子轻轻用手按住依旧陷入半崩溃状态嫌疑人的肩,往日英气爽朗的声音此刻徐徐降了调。
“不用害怕,小林桑,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群众。”
她的保证词就像一剂镇定剂,狼狈吸着鼻涕的小林一捂着下半张脸啜泣,急促的喘息在佐藤的安抚下渐为深长。
可怜的嫌疑人拼命做着深呼吸,试图将自己的呼吸归于正常状态。
“佐藤警官……”
称呼是她从刚刚还在警官身边试图向她问些什么的戴眼镜小男孩的口中听到的。
幼稚的童音与儿童款小皮鞋构成了她对男孩的第一印象,没来由让她感到些许熟悉。
可惜的是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吐的抬不起头,酒精带来的宿醉感与来自冰冷尸体的触感都让她头痛欲裂呕吐不止。
宽大的风衣几乎盖到她的小腿中段,小林一终于从可怕的混沌模式中恢复了神智,她扶着墙踉踉跄跄站起,又在佐藤警官的帮助下顺利坐到走廊上的小板凳上。
“小林桑,你还记得关于昨晚的事吗?”
佐藤警官的口吻又回到了公事公办的客气,握着中性笔的手自然伸出,又一次搭在小林的肩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小林的视线缓缓聚焦,不远处头上长角的靓丽少女和撑着下巴正在思索的蓝色西装小男孩身影印入眼帘,刚刚清省的大脑再度凝结。
面容英气声音熟悉的女警笑容温和,又拍了拍她的肩。
“目前来看你的嫌疑并不算大了,但为了确保信息正确性还是需要你的配合。”
嫌疑人猛的扑入瞬间懵住的佐藤警官怀里,扯着嗓子哭得更大声了。
小林一是这次案件的重要嫌疑人,甚至可以说,按案发现场来看草率的警察们几乎可以直接定罪将狼狈不堪的女人压走。
可他们没有这么做,不,小林一自警察来后最开始几分钟里还是被压着做了犯人的,只是这种境况很快一道就被故作憨态的童声猛然打破。她混沌的大脑难以识别对方的话语,只知道自己在那句话后终于可以自由地抱着垃圾桶将胃中的杂物吐的一干二净。
赞美上帝!
作案凶器上有着她的指纹,捅穿受害者心脏的姿态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可嫁祸的——毛利兰将吓得惊慌失措的女人从尸体的手中拔出来竟也废了些力。
也就是说,死者是在死前自发做出了这种保护性的动作而非死后被人硬凹出这种造型。
但是——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受害者的死因不是捅进心脏的那一刀、不是那个后脑勺里狠狠的一记闷棍,而是过度服用安眠药。
堵入气管的呕吐物是导致他死亡的直接原因,胃液中腐蚀胃壁的大量安眠药亦解释了他的死亡。
服用大量含催吐性的安眠药,在难以克服的睡意催促下被迫忽视了胃部的警告,最终堵上喉咙的呕吐物难以涌出,纤细的气管在压迫下停止运营。
死者诞生了。
看,在手持匕首被警方确定身份为风俗女的小林一、给死者借高利贷昨晚上门催过债的□□b、忍受着丈夫婚内出轨加家暴的夫人c这三个重大嫌疑人过后,新的可能已经出现。
这个货真价实的人渣居然有可能死于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