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
坐车回去的途中,两人缄默不语,唯独窗外的景色在变化倒退。邓烟雨瞥向驾驶座的男人,他今天没戴表,露出清瘦而有力的腕骨。
思绪迟钝地盯了片刻,她蓦然想起什么,点开手机下方标着醒目小红点的通知菜单,清理里面一箩筐未读短信,滑至底部时眼睛一亮:“我要去拿个快递。”
养生手环一个星期前就放在了快递柜,淘宝收货提示她没看见,重要的取件码短信被各种人才招聘和邀约看房的垃圾短信压去了下头,好不容易来了条提醒包裹收费的消息,懒惰成性的她也没想着动动指头戳进去瞄一眼。
她都忘记这茬事了。
快递柜嘭地弹开,邓烟雨走过去,弯腰拿出柜子里的一只小方盒子,公冶跟在身后问:“什么东西?”
她故弄玄虚地拖出一声唔,嫣然一笑:“你猜。”
公冶愣住了。
“快点回家啦,我饿了,今晚吃大餐。”邓烟雨心情不错,拉着他外套袖子往南面的住宅楼走去,公冶没作声,目光落她手上。
有点不对劲。
放在以前,她应该会直接搂上来,今天为什么要这样若即若离地碰他?
临近傍晚五点,头顶的枝叶挡住了漫天枯萎的玫瑰色晚霞,小区里拎着菜散步回家的人和遛娃的大爷大妈笑打招呼,不远处的空地上,精瘦的吉娃娃贵宾小型犬正互嗅屁股问安,它们的主人也欢聚一堂大笑聊着什么,几乎堵住了通行的道路,公冶见状刹住步子,说:“我们绕道吧。”
邓烟雨眨眸:“你怕狗?”
“不,”公冶说,“是狗怕我。”
邓烟雨:“……”
“它们一看见我就狂吠,牙齿都要崩我身上。”
这也太惨了吧,是美食家的气息让它们害怕了吗?“那绕路吧。”邓烟雨刚要随他转身,余光捕捉到一抹冽然的白影。
她定睛看去,还是那块空地,中央圈着一株高大银杏,都这个月份了仍未凋光,碎碎轻动的金叶下立着一只赛级哈士奇。它微眯眼,前爪撑在草坪上,冷风一起,它便仰头,和最后一树吹落的残叶来了一场轻吻。
邓烟雨瞧出神了。
银杏叶掉在它湿漉漉的鼻尖,它没有打喷嚏或哼气,而是垂颈,让叶子回归地面,雪白的爪子绕着走下来,蓬松的大尾巴一甩,蹭去主人裤腿上。
它也不热,却笑哈哈扭头,含情脉脉注视着女主人。
“你好!”女主人察觉了这边投来的视线,和他们打招呼,邓烟雨还没反应过来,公冶已淡笑着回应了一声。
哈士奇看见公冶,呆了呆,旋即一百八十度大变样,活活从骄矜贵公子秒变隔壁家二傻子,冲他脱缰野马狂奔而来,女主人根本拽不住牵引绳。
它像个撒娇的小孩,嘤嘤嘤扒拉着公冶,尾巴摇成螺旋桨,可把一旁的邓烟雨羡煞了:“你不是说狗狗见了你就叫吗?”
“整个小区就它亲近我,”公冶放包蹲下,揉着乱动的狗头,“也不知道该说它聪明还是傻。”
当然是聪明,这可是来自西伯利亚的纯种血脉!
“它好漂亮啊,”邓烟雨见女主人跑来,说,“我可以摸一摸吗?”
“可以呀。”女主人笑道。
她蹲下时,哈士奇已经临幸完公冶,这就妖娆地扭到邓烟雨跟前耍活宝。
它通身偏浅,脸蛋帅气,厚密的毛发在余晖照耀下亮如银针,扇形睫毛抖得像雪,轻扑在乌黑映人的瞳仁上,虽然比蓝眼睛看着智慧,但热情起来同样散发出清澈的蠢气。
陪它玩耍一阵,他们就和女主人作别离开了。
天色暗得很快,一楼住户没关窗,颠勺声混着饭菜香味飘来。邓烟雨将快递盒翻了一面,说:“我明天给你做鱼吃好不好?”
公冶靠向她的手没有插在裤兜里,就这么垂着,似乎在等谁来握住:“好啊。”
他们捡着天南地北的话题随意闲聊,一高一矮的身影被夕阳拉斜,她的肩膀和他的手臂仅距毫厘,在走动中有碰上的趋势。
邓烟雨满脑子是哈士奇。她从小对养狗这事心心念念,每次提议,换来的都是妈妈一句“你先把你自己养好吧”。
“我以后也想养只哈士奇。”
“蓝眼睛的?”
邓烟雨仰高头,瞧了瞧他,眉宇间的气质竟有三分像那只赛级。
她抿住唇角的笑意,说:“就刚刚那样的,多帅啊。”
“那你已经有了,”公冶抵御着羞愧带来的灼热,说,“我和那位女主人第一次见面,我戴了隐形眼镜,她说看到我,就像看到她家狗成精了。”
“哈哈哈,真有那么像吗!”邓烟雨饶有兴趣凑近他,“我从没见过你戴隐形眼镜呢。”
“执行任务的时候偶尔会戴,那天急着下班,没来得及摘。”
“下次戴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