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阳光明媚

我现在相信我早就被A大录取了。校长给我打完电话之后的第二天，我早上醒来看手机的时候，几乎我认识的所有人都给我发来了祝贺的话语，我手机持续不停地响了两个小时。

这件事的影响范围超出了我的认知，传播范围就像我之前想的那样，从学校圈子，扩展到了S市圈子，最终，扩大到了全国的圈子。因为我是S市唯一一个参赛的人，代表的是普通高中C高，并且最终赢了。

法学组，只有我一个人被A大录取了，我的所有竞争对手都失败了。

网络上的人们惊叹之余，都在指责为什么C高校长不早点把这件事公布出来，让S市背上那么大的骂名不说，还给学生造成了那么大的压力。

这还用问吗？因为C高的校长希望我参加高考，来拉高学校的高考平均分。有了我这个被预录取的学生还不够，他们还希望我竞赛高考双开花，这样C高肯定稳区重点了。

C高在这两个月里，不惜一切地榨取着我的剩余价值，以我的心态为代价，让我在短期之内提分。

我一点也不开心。我是取得好成绩了，但是我在这两个月之内给别人造成的伤害，或许很难弥补了。

也或许是我想得太多，要是他们真的觉得受到了我的伤害，怎么可能还会来恭喜我呢？

在毕业典礼上，校长又把我选为了学生代表发言人。由于是C高建校以来唯一一个在那次竞赛中被A大这样的重点高校录取，所以这次高中毕业季的电视台直播选在了我们学校。

那天，所有人都很开心，校长更是笑得像朵花一样，因为学校马上就要扩建了，C高现在已经是区重点了。

只有我，全程平和而淡漠。我对所有人都很礼貌，但是对校长，我笑不出来。

直播现场，轮到我发言了。我看着学校为我提供的演讲稿，里面尽是些夸赞学校，夸赞学校。那些夸赞学校的语句，我直接跳过了一些，那些违心的话，我一看见就想吐。

学校从来没有帮过我什么。该有的处分记录仍然还在，除了在最后那两个月里面找了一群只会给我施加压力的老师对我进行所谓的关心，给我提供了奖学金的争取机会以外，什么都没有帮过我。

我所有的竞赛都是靠自己在外面找资料，靠江颂月的人脉资源获奖的，C高什么都没有帮我。

我的发言提前了好几十分钟结束。校长看上去有些尴尬，但是他庄重地拿着那封红色的A大录取通知书，交给了我。

“这封录取通知书，是你的荣誉，也是C高的荣誉，更是整个S市的荣誉。”面对镜头，校长激动地说道。

我不为所动，校长这呼之欲出的嘴脸，令我感到十分厌恶，我拼命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接过录取通知书之后，看都没有看校长一眼。

我在下方的座位席上拆开了录取通知书，除了寻常的信息以外，下面还有三行字，是那天答辩的时候，评委对我的评价。

“对专业领域理解十分透彻，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能够灵活运用知识并进行延伸。最后对于法学存在的问题的提出，也相当准确。美中不足的是，对于自身立场的不确定，导致了在临场发挥时有些措辞不当，总体而言，瑕不掩瑜。”

原来，评委们皱眉的时候才是在认真思考，笑的时候真的就只是在嘲笑啊。乐死我了。

“秋素华，都毕业了，你就不能开心一点吗？”校长在散会的时候找到了我，“你太严肃了，拍出来的照片都不好看了。”

“校长，我为什么不开心，您最清楚了。”我淡淡地说道。

“我不就是晚了两个月给你录取通知书吗...”校长看上去十分理直气壮，“没有参加过高考的高中生活是不完整的，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完整的高中生活体验吗，再说了，这后两个月里我们给你安排的老师是...”

“校长。”我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的高中生活完不完整，不是由您来定义的。对我来说，竞赛结束之后就已经结束了。”

“哦？可是每一个竞赛生最终都参加了高考。竞赛和高考是不冲突的。”校长的神情暴露了他的想法。跟我猜的没错，他就是想要榨取我的剩余价值。

“希望C高变好，是因为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仍然存在着王世忠这样尽忠职守的老师，仍然存在着不甘放弃的学生，是因为许多人本该拥有更多的机会，却因为C高是普通高中而平白无故地错过那些本应属于他们的东西。”我回答道，“校长，我希望我是学校晋升路上，唯一的一个受害者。”

“秋素华，你这么说可就太无情了，学校这些时间给了你多好的待遇...”

“我在高中这三年获得的校内奖学金数量总共是20348元，这些钱，我现在都还存着，这是学校跟我交易的证据。”我再一次打断了校长的话，“这些钱，我一分钱都没有花掉，我现在可以尽数转回给学校。”

校长的沉默，是无声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