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襟里露出雪白的一角,唐云承双眸微微眯起,用扇子把那抹白色挑了出来,是那日在浮图塔中,萧雪雎送给沈望春的帕子。这是萧雪雎唯一送给他的东西,他没舍得用,一直小心放在怀中。
唐云承明显也认出了这张帕子的前任主人是谁,他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阴云密布,好似可以滴出水来。
他冷声道:“今日我就来告诉你,有些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话音落下,他折扇一挥,又挑去沈望春的脚筋,这还不是结束,随后唐云承的掌心聚起一团白光,对着沈望春的下腹狠厉拍去。
沈望春恍惚间好像听到自己丹田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小声响,漫出一片蛛网一般的裂纹,然后在那片盛大的白光中轰然破碎,灵气从他的体内不断地涌出,很快就归眼前的这片天地,任凭他用尽全力,再也抓不到一丝一缕。
唐云承看到眼前狼狈凄惨的沈望春,勉强满意,他收回手,警告沈望春道:“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雪雎,我就把你这对眼珠子给挖了,我说到做到。”
尖锐的疼痛遍布沈望春的全身,仿佛有浸过剧毒的冰冷木刺顺着他的血液流淌,将他的血管划破,又刺进他的骨头里。沈望春眼前模糊一片,大脑几乎无法思考,他隐约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出窍,根本听不清唐云承对他说了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不听也罢。
许久后,唐云承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踩在沈望春胸口上的那只脚,沈望春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痉挛,鲜红的血从他的四肢流出,他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喘息,像是在拉一只快要散架的破风箱。
月华如水,无声映照惨淡人间,过往的许多画面在沈望春的眼前闪现,他似乎听到唐云承又叫了他一声“癞□□”。
他是只癞□□吗?
也许吧。
现在还是一只被挑去了手筋脚筋,废去修为的癞□□。
唐云承说他是癞□□,可他自己为人虚伪狠毒,心胸狭隘,比起萧雪雎,又何尝不是一只癞□□呢?
瞧着依唐云承今晚这个架势,他可能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他想起春天里岳阳城满城纷飞的杨花,想起幼年时候从他手中滑落的那支小木剑,又想起试剑台上萧雪雎的最后一式,流光簌簌,花落满身……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小的弧度。
“你笑什么?”唐云承问他。
都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笑出来,怕是伤到了脑子?
沈望春掀开眼睑,回望唐云承,他决定死前也要过把嘴瘾,冷嘲道:“本公子瞧不起你。”
唐云承被沈望春逗笑了,笑完后呸了一声,轻蔑道:“你瞧不起我?你有什么脸瞧不起我?”
他将那张帕子在沈望春的眼前晃了一晃,随后那帕子就在跳跃的火光中化作灰烬,落在沈望春的脸上,只是晚风一吹,散的无影无踪,什么都没有留下。
唐云承笑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沈望春听得难受,好像这条巷子里有千百个唐云承在一起发笑。
他闭上眼睛,实在不想看到唐云承这张丑恶可憎的脸。
或许是怕脏了自己的手,沾染上因果,唐云承最终没有要沈望春的性命,他把他留在那条走不到尽头的巷子里。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沈望春彻底失去意识。
许久以后,他清醒过来,天还未亮,眼前的巷子露出本来的面目,原来他再往前走个三步,就能看到这条巷子的出口。
只是他到底没能走得出去
沈望春疼得整个人都麻木了,他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身边是一滩滩粘稠的血,映着月光,缓慢地干涸。
沈望春低头看着身上各处的伤口,默默安慰自己,只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而已,只是被废去修为而已,没关系的,没事的,故事里的主角们都有过被恶毒炮灰打压的经历,马上就有奇遇让重头再来。
就算他成不了主角,从此断了修仙之途,他还有几十年的时光可以挥霍。
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