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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生各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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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成了绣阁。

流黄从山腰运上几个大水缸,在石室前排成一行,像个古怪的迎客仪式。

他在水缸里养了小小的睡莲,纤洁的花瓣在水中俯仰,时节初秋,如今都谢干净了。只有残梗还立在缸里。他又改在水缸里养鱼,一尾尾的,今天养了三条,明天就能死两条。

阴书儿任他玩来玩去,也许人家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故意做出个没玩够的小孩模样,这可说不定。

她只坐在石室门口绣花。

所谓的诗词肌理,都要一针一线在灵气绫面上绣出,才能从清词丽句里抽出,覆盖到自己身上。

她学着那天苏小小的样子拈着针。

绷得笔直纤细,如针尖锐的灵气,实在不好拿,一个呼吸间就软了散了。

好在制作肌理比人间刺绣简单得多,不用针线包,也不用提花理丝的机器。先用灵气翻花绳玩儿,玩到灵气纤细如发,就能抽出一丝做针,其他做线。

一针一线,在薄如绵纸的灵气绫子上,光影徐徐交错,留下一截静止的影子。

阴书儿用的是一首很长很难的词。

“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

“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

“为问花何在?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

“钗钿堕处遗香泽。”

“乱点桃蹊,轻翻柳陌,多情为谁追惜?”

“但蜂媒蝶使,时叩窗槅。”

“东园岑寂,渐蒙笼暗碧。静绕珍丛底,成叹息。”

“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

“残英小,强簪巾帻。终不似、一朵钗头颤袅,向人欹侧。”

“漂流处,莫趁潮汐。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

这首咏蔷薇花谢的词,灵气缠绵不尽,怎么绣也绣不完。

人年轻时,都觉得春应长在,月应长圆,而事与愿违,青春小鸟一去不回,空留下满纸怨念。

这种普遍的人生体验,周邦彦写得意夺神骇,心折骨惊。

阴书儿用这首《六丑》来制作肌理,也是因为周邦彦所用的构思与众不同。

前人写落花,不过是咏花落时刻。

“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

“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

像小学生都会背诵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孟浩然夜闻风雨,担心花落,等到“觉晓”醒后再问,情感上慵懒舒适,对花的关心不多。

周邦彦却能让花开花落在同一时空,在花落后荡开一笔花开时的颤袅,长条牵衣,盛年旧事历历如昨,如今何等岑寂憔悴。

这首长调千回百折,千锤百炼,而且拗句很多,愿春暂留是仄平仄平,一去无迹是仄仄平仄,平仄拗折,读起来沉郁顿挫,用来制成肌理,一定防御力加满。

诗的肌理有锤炼的,也有氤氲的,各有好处。

氤氲的可以塞进各种法宝术法,像红楼梦里秦可卿的房间似的,武则天的宝镜、飞燕站着舞过的金盘,这样的肌理,盖到身上和大罗金仙也差不多了。

像阴书儿这样,没有法宝可用的平民书生,制作的肌理越锤炼、筋骨越瘦硬,越能提升自己状态。

她两手一上一下,在绫子面上扎出一片乱针。

太阳照下来的光悠悠一晃,就露出无数蔷薇花片,在桃蹊柳陌上乱点轻翻,一夜风狂雨骤,无人知晓的惊心动魄。

细致而寂寥,前世今生都只有一个春天。

难是难透了,足足花了一整天去绣。

阴书儿学着苏小小在绫面上吹了一口气,微光闪烁,皓然如凝霜雪,没有黯淡下去,自己做的,当然不会有灵气抽成。

她喜滋滋把六丑肌理披在身上,灵气附体,仿佛六七盏琉璃灯围着,澄净的光,照得她像是粉雕玉琢的假人。

转个圈,灵气四处乱窜,波光影影绰绰间,激起无数小小的漩涡。

她抽出腰中软剑,飞身舞了一个剑花。

一息之间,剑光如涂了清油的白鹤尾羽,光华洗练,阴书儿已刺出七剑。

这七剑,又快、又准、又狠。

剑风落处,水缸里立着的残荷梗子微微破了一点皮。

剑气砭人肌骨,残荷梗子应气折断,干脆得仿佛烈日下晒开的泥丸。

哪怕只露出一丝缝隙,内里早已干涸。

阴书儿想要大声称赞自己,可是流黄人不在,师父到山腰上课,没人听见,只好作罢,收了软剑。

咕咚一声,她仿佛气力尽失,滚到地上。

虽然有肌理覆盖,纤尘不染,就算从山巅滚到山脚也无妨,阴书儿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她把自己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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