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发高堂上
深草萋萋,云泛浅浪,漏出的金色日光,仿佛是云中金鳞折射的华彩。
阴书儿哎哟了一声。
她的桑罗裙挂在荆棘上了。
绵软的裙角破了个洞,挂上一枚小小的莓果,不知道能不能吃。
仿佛是荆棘的补偿。
元望之跟在她身后,把裙角小心地挪下来,念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裙上的破洞转瞬被灵气弥合,只可惜,弥合的苍绿丝线比桑落裙的颜色深了些。
“补得不好,见谅。”元望之爽朗笑道。
“多谢。”阴书儿困惑地歪了歪头。
“我可以问下,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吗?”她朝远处扬了扬手。
流黄在山顶,望妻石似的站着。他盯着元望之,目光不善。
“被我的下人看着,很不爽吧?”这可是赵裳派来的美人卧底,阴书儿做什么都瞒不过他,何况接受薛泓那边的招揽?
指不定回来酸梅汤就被下毒了。
阴书儿才不会冒这个险。
元望之完整地露出八颗牙齿。
他今天打扮得很俊,紫衫银带,腰上悬了一把宝剑。剑鞘镶嵌的宝珠熠熠生光。
垂下来的剑穗上镶着龙眼大的红宝石。
“以后,像我这样跟着你的人会有很多。”他真诚道。
心中却说,可惜你没有以后了。
元望之握紧剑柄,遵照吩咐,最迟在今天,他要把阴书儿斩于剑下。
“唉,你跟着就跟着吧,别人还以为我欠你钱。”阴书儿自认倒霉地叹气。
也不多说,燕子般的一掠,向山下掠去。
兰阳山绵延百里,书院专门辟了一座山头,当作诗社的集合地。
绿杨低扫小径,鸟声清脆婉转。
阴书儿和元望之并肩走在小径上。
时不时有人对元望之投来惊艳的一瞥,随之不解地打量阴书儿一番。
两人穿过一片广大的院子。
天衣诗社只有三人,不比其他诗社几十个人扎堆,院子看着疏落许多。
前面两扇未涂清漆的木门,原本是关着的。
忽然“咿呀”一声,开了。
一个人当门站着,含笑揖客,“来了来了,总算把解元盼来了。”
他一身白衣,腰里松松系着牛皮腰带,手上挥舞着一根笔直的树枝。
直的树枝元望之见多了,直得这么潇洒飘逸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是一把价值不菲的法器,元望之断定。
白衣人笑意凝了凝,看着元望之道:“这位大哥是?”
元望之露出一口能去拍牙膏广告的好牙:“我叫元望之,和阴解元一起来参观天衣诗社的。”
白衣人眼睛一亮,当先带路道:“快请进,快请进,我是扬波,阁下能来,对敝社真是大大赏光。”
三人信步走着,屋里有光透出来,阴书儿皱起鼻子嗅了嗅——有火锅的香味!
一阵马蹄声轰然响起。
马自远处疾驰而来,卷起一片烟尘。
她饶有兴致地望着马上的少年。
当年是她骑马而过,如今倒了个儿了。
到了门外,马上人一偏腿,人已下了马,动作流畅至极。
扬波招手道:“梁行书,遛弯儿回来啦?还不过来叫人,我把解元请回来啦。”
被叫的梁行书昂然走过来,瞥了阴书儿一眼,“你来了?很好。”
阴书儿笑了笑:“兄弟,你很傲嘛。”
梁行书双眼微微上翻,声音冷了下去:“我生来就是这样的人。”
已经推门,走进屋里的扬波探出头来,突然大声道:“火锅要冷了!”
门后立着一扇屏风,非金非玉,和没涂漆的木门一个质地,既没有画,也没有字。
元望之看了一眼阴书儿,微微摇头——这里太穷了。
阴书儿早接了扬波递过来的筷子,“好弟弟,我不吃辣。”
锅子里沸腾着红汤和清汤。
红辣汤汁里翻滚的小酥肉和藕片,被扬波一把夹住,丢到嘴里。
阴书儿慢条斯理地吃面前的小锅子,扬波专门给她置备的豆浆火锅,清甜里略带酱油的咸味,萝卜很鲜,梅花肉也很香。
蘸着醇厚的麻酱,梅花肉的味道尤为鲜嫩。
梁行书冷淡地煮着白菜。元望之被安排了烤玉米的任务,在烤架子前擦汗。
颗粒饱满晶莹的玉米,在上下窜动的火苗里,很快变得黝黑。
焦香味飘到每个人的鼻尖,拿起来时还冒着淡黑的热腾腾雾气。
扬波吃得最快,边在锅沿磕生鸡蛋边说下诗境的事。
“下一次大诗境最少要组队三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