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张渺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里呆了多久，时间于她而言成为了一个没有意义的名词。只是，反复的日出日落间，家里面的东西已经快要被她吃完了。

最终，张渺还是被发现了。

那是一个经常来她们店里买光盘的客人。客人看见窗户后面面如菜色、头发蜡黄的小女孩，吓了一跳，简直无法把她和自己记忆中可爱的如同洋娃娃一般的音像店女孩重叠起来。

客人报了警，张渺终于从那一方音像店中出来了。警方对张大德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让他把女儿带回家。

张渺被带到了张大德的住所，一个非常脏乱差的老城区小平房。

房子里堆满了垃圾，桌子上放着吃剩了的盒饭，和残留了不知道多久的泡面汤。

食物在夏天的高温里迅速腐败，散发出比音像店里还要浓重的腐烂的味道。

张渺很奇怪。明明没有人关住张大德，他为什么要让剩菜剩饭腐烂在房间里呢？

客厅的一个柜子里，放着一只陶瓷的小罐，张大德对张渺说，她妈妈就住在那个小罐子里。

妈妈那么大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住在那么小的罐子里？妈妈不是去世了么？为什么不把妈妈埋起来？死去的人不都是要埋入土地中的吗？

张渺心中充满了困惑，但她不敢问。因为只要她一多说话，张大德就打她。

张大德把张渺扔在那个房子里，就没再管过她。好在家里有一些泡面，张渺也没有饿死。

后来，突然有一天，张大德兴高采烈地回到家。

他哼着歌曲，走路都带风，看上去那么高兴，比平时赌钱赢了还高兴不少。

张大德拿出了柜子上放着的瓷罐，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他看着瓷罐的眼睛闪闪发光，仿佛在看金条一般。

张大德拿着那瓷罐，就要往屋外面走，走着走着忽然看见有个小女孩挡住了他的路。他反应过来，原来是那个便宜老婆给他留下的便宜女儿。

张渺问张大德：“你要带妈妈去哪里？”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大德今天甚至没有因为张渺问问题而打她。

他拉住张渺的手，往门外走，说：“咱们去把你妈妈安葬了。”他心里有太多的快乐，需要立刻拿出来与别人分享，甚至破天荒的和张渺多说了几句话：“你妈妈真是太厉害了，给咱们家赚了八万块钱呢！”

张渺很困惑，她妈妈不是已经去世了么？去世的人怎么赚钱啊？电视里明明都是活人给死人烧纸钱。

但当她抱着妈妈的骨灰罐坐在去坟地的机动三轮车上时，又觉得刚刚的困惑不重要了。

张渺看电影的时候，知道一个词，叫入土为安。

就是说死去的人要被埋在土里，才能安息。今天，妈妈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但张大德带她去的那个地方，却和普通办葬礼的场景不一样。明明是葬礼，但现场除了花圈，还放了许多结婚时才会用的红色的装饰品，甚至还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喜字。

张渺看到，该放逝者遗像的地方，放了两个相框。一个相框里，放着妈妈的照片，另一个相框里，则放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的照片。

现场有个极大的棺材，棺材里散发着非常非常浓重的腐烂的味道，在场的很多宾客，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张大德已经把她手中的瓷罐拿走了，张渺一个人留在原地，站在很多不认识的人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不是妈妈的葬礼吗？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宾客们七嘴八舌，张渺过了许久，终于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了。

这家人的儿子，前不久去世了，他父母迷信，觉得儿子还没结婚就死了太不吉利。为了让儿子在九泉之下能有个伴，他们就决定给儿子配阴婚，并且坚持要土葬，而不是火葬。

但这种天气里，尸体根本保存不住，儿子的尸体迅速腐烂，散发出难以忍受的气味。想找个新鲜的女尸，又得人家家里愿意卖给他们配阴婚谈何容易？无奈之下，他父母把要求一降再降。只要是近期死掉的女人，不管年龄，也不管是否婚配，只要有骨灰，他们就愿意买。

张大德当初之所以留着妻子的骨灰，一方面是下葬太麻烦，棺材什么的都得花钱；另一方面，就是想先等着看，能不能找个愿意买骨灰配阴婚的家庭，把妻子的骨灰卖出去。这样一来，一举两得，不仅不用他亲自安葬 ，还能赚一大笔钱。

一个宾客说：“这张大德真不是东西啊，卖自己老婆的骨灰！”

另一个宾客接着他的话，说：“他那种地痞流氓，没了钱，别说是老婆的骨灰，就算是他.娘的骨灰，他也敢卖出去啊，整整八万块钱呢！他爹当初给他买这个老婆，也没花这个价格啊！”

“也不能这么说，以前的钱比较值钱，而且张大德老婆又是东南亚女人……”

张渺听着这些人用谈论货物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