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
无论崔邺是否一时兴起,他的确开始安排这件事,除了不再喝避子汤之外,每个月都有太医来为荣荣把脉,还多了两个宫中来的贴身伺候的婢女。
婢女们知晓崔邺准许荣荣有孕,言语间常露出对荣荣的恭维,谁都知道众位皇子之中崔邺大业有望,等崔邺和宋氏女大婚,荣荣多少也能封个美人。即便异族女人不能身居高位,然而有殿下宠爱,比身份贵重更有盼头,她们的身份也能随着水涨船高。
荣荣心知她们在想什么,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无论是何种爱意,天家何曾看重过,何况相比荣荣,崔邺更想要一个无依无靠没有母家的女人诞下的子嗣,这样这个孩子就是独属于他的。婢女们不理解,就像部落里的老首领死去,他的兄弟和儿子可以继承他的女人,女人像个物件一样传递,只有孩子会天然地爱自己的父亲。崔邺也许是想得到一段真正的爱。
然而怀孕当真要看机缘,两个月过去,荣荣还未有身孕,崔邺总疑心是太医医术不精,连着换了三个都得到一样的答案,孩子是急不来的,崔邺才作罢。与此同时,一道圣旨确定了崔邺与宋唯葭的婚期,崔邺便把这段心血来潮的想法抛在脑后,不再来青山别院。
婢女以为荣荣做错事失了宠幸,也不再像往日一般殷勤,荣荣反而更自在些。左右没人看着,她闲来无事跑马捉兔子,老老实实待在别院里躲避梁厉追查梁鸿落马的风头。看崔邺的反应,梁厉调查的重心似乎落在设局的六公主身上,依旧没人注意到荣荣这只角落里的小蚂蚁。
意外的发生总是在普通的一天,荣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从树上跳下来,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卸力,往日散发着清新泥土和露水气味的青草却透出莫名的植物酸味,有什么如鲠在喉,荣荣把手里的草叶捏碎,闻着青草汁液的气味,荣荣扶着树干吐了起来。
一件礼物在适当的时候送出,它会是完美的礼物,例如送给书生开蒙的文房四宝,给草原上姑娘的小马驹,若是错过了时辰,有时不合时宜,有时甚至只是错误,就像这个不期而至的孩子。
半月后,例行问诊的太医号出了喜脉,崔邺听到消息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太医是崔邺的人,见崔邺脸色不佳心中明了,只待崔邺开口,他便准备一副落胎药。等了许久没等到崔邺的命令,太医忍不住抬头,却只见崔邺把手中的文书随手丢上桌案,问:她知道吗?
“她”是指那位荣娘子,太医回忆着荣荣当时的神色,斟酌着道:“还未得到殿下的许可,臣并未告知娘子。”崔邺眉头一拧,太医连忙又补充说:母子连心,娘子自然有所察觉,不过这样的大事,还是要殿下决定。
母子两个字钻进崔邺的耳朵,在他心头打个迟疑的转,母....子。他不由得想起睡得歪七扭八的荣荣,她也能成为一个母亲,生下有他们两人血脉的孩子,这感受谈不上很坏,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像脆弱的蜘蛛网,很容易扯破,也会留下痕迹。
太医察言观色,在他与崔邺对话的一刻钟内,崔邺没展现出分毫初为人父的喜悦。他猜测崔邺大抵是不要这个孩子了,毕竟朝中无人不知半年后崔邺的婚事,五殿下要娶清流世家的女儿,怎能有个怀有身孕养在别院的妾室,实在于清名有碍。
他试探着问:殿下,可要臣配一副药,并不伤身.....
不急....崔邺说,把药交给曾白,下朝后我去一趟别院。
纵然太医不明说,婢女们个个是宫廷出身的精明人,便不许荣荣再随意走动。荣荣也隔三差五反胃,身体不适没心情再玩,由着婢女们约束自己躺在床上,假装自己是一条褥子。在床上躺久了,荣荣真的睡了过去。
梦里她躺在崔游腿上,崔游靠在床头翻一本书。她用崔游的头发编辫子,沿着崔游垂下的头发一路往上编,崔游默默让开一条胳膊,方便荣荣继续她的麻花辫手艺。荣荣用视线勾勒崔游的脸,他的眼睛是黑色的,他的鼻子是挺直的,不像荣荣有琥珀色的眼睛和翘起来的鼻尖,荣荣一手捏捏自己的鼻子,一手捏崔游的作比较,崔游坚持用嘴巴呼吸了一阵后拿开她的手,好笑地问:你在干什么?
如果我生一个小孩,荣荣认真地说,他会长着你的眼睛吗?
崔游闻言把书放下问,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荣荣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的,她只是胡乱想象,如果有一个小孩,同时拥有崔游和荣荣的五官,那感觉肯定很好,尽管她说不出好在哪里,可应该就是很好。
崔游凑过来,和荣荣额头相贴,之后说捏捏她的脸说,果然还在发烧。荣荣前几日受风发热,崔游今日是特意离开军营来照看她,想来也是觉得她烧得糊涂,在说傻话。荣荣把他的手打开,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她可以生一个像崔游的小孩,这个念头在一刻钟内变得强烈,何况崔游把她塞进被子里的时候贴得太近了,有刻意引诱的嫌疑。
她从被子里翻身骑到崔游腰上,崔游连忙托住她的腰免得掉下床去,荣荣开始扯他的衣裳,被崔游按回去,两个人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