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囚笼
的昏暗地方,然后又在某一间停下,把野兔扔进了里面,像是在施舍般喂食着囚笼里一头难以驯服的野兽。
苏清宴借着帐外猛烈的篝火照耀,瞧清了笼子里面正蜷缩着一个少年。
他看着很是虚弱,甚至带着某种易碎的感觉,脏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一时看不清样子。
宽胖的羌人脾气不好,接连骂了几句不干不净的话,与那些晦涩的狼语不同,这几句略带地域特色口音的话语,苏清宴倒是能勉强听得懂。
他语气隐有妒意,脸上的眉毛张扬且粗犷,一如其人。
“姜姬喜欢你,别他娘的不识好歹。”
“肯乖乖听话,你就不用睡在这冰冷的笼子里,而是躺在姜姬的毛裘暖帐里,喝好酒吃好肉,明白吗?”
少年表现得十分冷漠,并没有答话,那宽胖的羌人嫌恶且无耐心地啐了一口,骂他是贱骨头,狗杂.种,一边又清楚此等情形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于是走开不管他了。
苏清宴听得直皱眉,对羌人印象更差劲了。
她悄悄躲在一边,等待羌人走远,怎知那少年却忽然抬起了头,敏锐的目光就直直地盯着苏清宴这个“不速之客”瞧。
“......”
不知是否因为他看起来比外面的人更无欺可怜些,苏清宴慢慢挪到他身边,少年的目光也一直紧紧跟随着自己。
离得近了,苏清宴能瞧见少年的睫毛很是纤长,夜里霜寒,上面甚至凝了一层薄薄的冰珠,随着眨动间忽闪忽闪。
不过,最摄人心魄的,当属于他那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底色是透亮的琥珀颜色,像秋日寂寥的湖面,又似暗潮汹涌的深潭。
只可惜这里头时刻充斥着警惕之意,更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觉。
苏清宴从一直紧攥的保暖棉衣袖里伸出一只手,她握了握笼子外冰冷刺骨的铁锁,眉间漫上几分正在琢磨着如何打开的疑虑。
虽然似乎只有少年可以看见自己,但她仍不敢弄得太大声。那些狼饱餐之后都在舔舐着爪子,寒风呼啸之间,竟也没人留意这暗处发出动静的两人。
“这是什么锁......怎么跟我从前见的不太一样。”
少女嘀咕着,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半瑟缩在毛茸茸的衣领中,她眼底露着谨小慎微,动作却是胆大妄为。
不怕死的人都堆在了雪地里,或是入了狼腹中,轻易地瞧不见。
没有人会认为,她能解开这把锁。
许是饿了整日,少年也没阻止,他终于伸手拾起那只野兔尸体,若无旁人地张口咬了下去。
鲜红的血液猛地滋了出来,苏清宴眼底震动地看着他的动作,瞬间回想起那些狼群进食的凶狠模样,突然便觉得十分反胃,蹲在一旁恶心地干呕起来。
人惯吃熟食,只有野兽方才茹毛饮血。
再漂亮的少年,也有着狰狞可怖的一面。
只是苏清宴一时无法接受,他这般模样又和那些狼群有何分别。
苏清宴缓过了一阵,再回首时,那少年已经吃完了整只野兔,血淋淋的骨架不知被扔去了哪,他嘴角还染着一抹未擦净的血迹,看着自己的眼神隐秘而危险,透着某种嗜血的动物渴望,像是笼中的困兽在垂涎外头的猎物一样。
他是人,怎会是野兽?
她是人,怎会是猎物?
倏忽,剧烈的疼痛从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中传来,她愕然不解地抬头,撞入那双咫尺间异常通红的眼睛,少年在撕咬自己的手腕,大口大口地汲取着她滚烫的鲜血,像是在抑制内心深处沉寂已久的渴瘾。
“不......你不该这样......”
苏清宴惊痛地看着他,想要立刻从笼子抽出自己的手,可那少年只是看着瘦弱,实际却是力大无穷,一时间她竟是难以从中挣脱抽身。
“你在干什么?停下来......快停下来......”
少年仍在撕咬着,半张脸埋在了暗处,他的眼睛在此刻亮得惊人,恍惚像是这夜里半空骤闪的飞舞萤光。
苏清宴疼极了,她失血过多,面容比雪还煞白,额间冷汗密布。
这种痛感很是深刻清晰,仿佛是要将人的灵魂从躯壳抽离,彻底融入到少年的身体里,化成让他活下去的养分和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