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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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亥时方到,皇城宵禁,街市静寂,不见人影。
更夫敲着竹梆子,一边走在大街上,口中念念有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寒潮未歇,关好门......唔!”
话音未落,更夫刚走至银杏街巷不到数米,忽而背后寒光一闪,一道黑影从屋檐隐蔽处掠出,照面未打,便已当即将人见血封喉。
那更夫惊恐地睁大眼睛,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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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拂晓刚至。
锦城西侧的银杏街上一片喧闹,百姓围在附近,被眼前景象所震动。
纪国使臣所住的驿馆升腾出滚滚浓烟,如黑云压城,一时火光冲天,伴随着呛喉的烟雾和灼人的热浪,迅速席卷至周围屋舍。
御林军和临照铁骑的将士们拖着水龙,将其连通上护城河的水流,不停地往熊熊燃烧的房屋里灌去。
月阙见苏清宴过来,他脸上全是灰烟,来不及行礼,“郡主,纪国使臣居住的驿馆已经烧得焦透了,怕是就要坍塌!”
苏清宴盯着他,神色严肃,语气沉稳:“可有人受伤?”
“火势突然,救出的纪国使臣受了轻伤,其他尚未知悉,大家正在清点人数。”
苏清宴环顾周围面上惴惴不安的百姓,当即吩咐:“你去通知命令,准备疏散周围的住户百姓,以免坍塌造成更多伤亡。”她顿了顿,又嘱咐道:“注意你自己的伤。”
“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郑宸礼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名腿脚不便的少女,一瘸一瘸地走过来,苏清宴见到,小跑过去,连忙喊住:“郑总督,让我来吧。”
男女有别,郑宸礼礼貌颔首,没有推辞,便将人交给了她。
郑宸礼:“派去给使臣驿馆治病的御医,现下就在银杏街的明心堂里。”
“好,那你万要留心。”苏清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郑宸礼接过士兵拎来的灭火工具,与她相视一眼,当即心照不宣。
他沉静点头,拎起水桶逆行而去。
明心堂医馆内,受伤的使臣们一边治伤一边痛呼,连连飚出母国语言。
苏清宴搀扶着受伤的少女坐下,但那少女却连忙用力抓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将军...将军姐姐.…..”她单薄的双肩因抽泣而颤抖,哭声断断续续。
苏清宴蹲下身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大夫们都在这里,你会没事的。”
这少女面容清秀,稚气未脱,估摸着还未及笄。
“将军姐姐,我...我方才和那位说了谎,我其实...其实不是驿馆里的人。”
“什么?”苏清宴怔了一下。
少女的手紧紧攥着脏灰的裙摆,脸上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我爹爹,我是来找我爹爹…他是更夫,昨夜就该在银杏街附近打更,可爹爹……我爹爹他昨天一夜未归…...”
“你名唤什么?告诉我你爹爹的名字。”
“陈婉儿,我爹爹名唤陈青山。”
现下起火原因尚不明朗,恰逢纪国使臣来朝,这个节骨眼上意外突发,宋承帝定会问责。
火势之烈,蔓延之速,若非人为,苏清宴绝不相信。
思及此处,苏清宴心下微沉,只得先安抚道:“婉儿,你的腿受了伤,就先在这里好好待着,将军会帮你找到爹爹,好吗?”
“好.…..我听将军姐姐的。”陈婉儿的哭声渐弱,随即松开了抓住她的手。
纪寒时从内堂端着汤药出来,一眼就见到了苏清宴。
她一身银白盔甲,墨发高束,秀眉紧蹙。
两人无言对望,他一双墨眸沉静如水,似清溪缓缓流淌而过。
苏清宴隔着病患人群,盯着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见纪寒时无事,她毅然转身,奔赴火场救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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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辆宝马香车从大街旁停下,街道上乱哄一片,无人留心在意是谁到此。
车内的人微掀帘子,往冒着黑烟的方向远远看去。
那人掀帘的手白皙纤美,肤若凝脂,玉指上染了层蔻丹,露在日光底下闪烁晶莹。
“殿下,那里似乎是纪国使臣所居的驿馆。”
同车的锦衣男子动手剥了颗玉露葡萄,递到这位名谓“殿下”的嘴边,眼含期盼地看着她。
宋锦媛隐于帘后,静静看着那处,她红唇微勾,眼角弯如月牙,似觉外头的嘈杂十分得趣。
但要细看,那双凤眸里却丝毫未有笑意。
美人檀口微张,衔住了面前递来的玉萄,她微伸手,一寸寸勾着锦衣男子的衣襟直到身前。
“殿下,正是白日,不敢孟浪。”
宋锦媛的手指勾着他的衣带缠绕了几圈,唇边笑意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