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

浮华阁的后院，是非常迂回的长廊。长廊尽头，是一道暗门。出了暗门，有一辆马车。先前的花旦穿一身男装，化作赶车的小厮。

元蓉被带到马车前。

“怎么，终于肯露面了？”元蓉嗤一声，“若非我，你们怎么知道西门胤的弱点！”

花旦没有看她，只压低了帽檐，说道：“上车。”

马车从东门出，行至东郊。

沐赫与无央骑马而行，断断续续追踪了一个多时辰。

路上，他锲而不舍地追问：“你叫什么名字？”

无央始终没有回答。若非为了青霜，她不会离开铜城，更不会与陌生人同行。于她而言，沐赫仍是陌生人。虽然，潜意识里，她信任沐赫。

始终得不到回应，沐赫也不生气，反正他那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老友也是这副德行，他习以为常。

“至少我知道，你不是奸细。前几日，胤遣散海棠春睡院，让我监视元蓉，我才知道，这四城七帮各怀鬼胎，或许还没有人比你更值得我信任。”

两人顺着痕迹，来到东郊密林深处的一座庄园。

庄园大门紧闭，门可罗雀，像是无人居住。

“你要进去吗？”沐赫在考虑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况，“或许不是金一奎，而是狂战。狂战武功高强，把守西疆第一关，声名远扬。我们这一去，大有可能有去无回。”

无央无所迟疑地点头。

“你不怕？”

无央摇头。从冰蚕入体到接踵而来的刺客，死亡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陌生。她想要知道真相。想知道杀害青霜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沐赫也不再迟疑，带着她翻墙而入。

院深幽静，偶有几声寒鸦作响。

借着黄昏的颓丧，庄园的一切显得深沉而诡异。

他们找到了唯一亮灯的房间。那昏黄的灯光，指引着危险的未知。

“有一个秘密，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沐赫趴在墙上，突然蹦出一句，“若是今日不说出口，我怕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的神色，郑重的仿佛要交待一件很重要的事。

无央侧耳倾听，神色跟着郑重起来。

沐赫凑近了些，“你知道胤的致命弱点是什么吗？”

无央面露疑惑。她疑惑的是，为何在这种时候说起西门胤？还是一件与此刻无关的事。

沐赫道一本正经说出了两个字，“蜜蜂。”他的答案和神色，都跟这个话题一样让人无语的匪夷所思。

“是不是很好笑？别看他平时一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模样，其实啊，一只蜜蜂都能让他吓得腿脚发麻，不敢动弹。堂堂西疆霸主，居然害怕一只小小的蜜蜂，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他险些得意忘形！

无央觉得自己真是长了见识，这世上，居然会有这种人！

“走了。”沐赫倏然挂上十分严肃的神色，飞身入院。

适才那个不正经的人，难道是别人？

——

沐赫找了个听墙角的位置，侧耳细听。

对于追踪和调查，他显然很有经验。

“你想要如何？”屋里，传来熟悉的男声。

这个声音，无央似乎听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元蓉的声音略带哭腔，“为了你，我连贞洁都舍弃了，离开西门府这些日子以来，你居然对我不闻不问！你，你对得起我吗？若非我，你们怎么找到西门胤的弱点？”

男子回道：“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查到西门胤偏爱无央的原因。仅仅一个侍妾，就算死了，也伤不到西门胤分毫。”

无央？侍妾？沐赫在窗外听得真切。以他对西门胤的了解，西门胤绝非传闻中的好色之徒！

沐赫无声地看着无央。

无央想否认，可无论是侍妾还是药奴，这样隐晦地委身一个男人，都让她羞愧到无地自容。

屋里再次传来男子的声音：“事发之后，你被遣散出府，这个时候过来找我，很难不被西门胤发现。”

“可是，我确是为了你，才委身入府。你答应过我，事成之后就会娶我进门，如今却想跟我撇清关系，你是想出尔反尔吗？我告诉你，你要是辜负了我，我就把你的事全部抖出去！你不仅害死了西门祁，还和盐城——”

元蓉的声音戛然而止。

正如沐赫的猜测，元蓉的生命在男子手中走到了尽头。

“外面的朋友，听得可还尽兴？”

伴随着男子的声音，三枚暗器破窗而出。

沐赫判断屋里的男子并非绝顶高手，不易察觉屋外的动向。可他低估了那身着男装的花旦。

这花旦，正是那晚的刺客，也是男子座下最厉害的杀手——凌夜。

气破长空，凌夜的蝴蝶刃紧随暗器之后。

沐赫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