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沈遥岑做完检查回来的时候,刘卿柳已经醒过来了。
他推开了病房的门,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护士正弯腰站在刘卿柳的床边抓着她的手给她打点滴,她的血管貌似不大明显,护士扎了几次也没扎进去。
这个小护士大概也是刚来的实习生,一遇到这种情况就有些手忙脚乱的,捏着针头的手都有些颤抖。
刘卿柳的脸色很苍白,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护士在她的手背上戳针眼子。
沈遥岑在病房外站了大概有两分钟,护士才终于把针头给扎好,又一个劲儿地跟刘卿柳说抱歉,刘卿柳笑了一下,跟她说没关系,然后让她把自己的手机给拿过来,她想打个电话。
护士照着吩咐做了后走出了病房,就看见了在门外手臂架着支架的沈遥岑。
她朝沈遥岑问好,在病房里的刘卿柳才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回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而后继续低头摆弄着手机。
她没什么力气,手机总是从她的指尖滑落,而遇到这种情况,她也只是默默地把手机给捡回来。沈遥岑在她旁边挪了张凳子坐下,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拿起刘卿柳已经拨出电话的手机放在她的耳边,她也心安理得地接受。
在几声铃声过后,电话接通了,是刘老爷子。
刘卿柳的话语很直白,她说:“我的病又发作了。”
对面那边沉默了会儿,然后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好,”刘卿柳垂眼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头,说,“我和人打了一架,现在在医院。我们俩都受了点伤,但没有特别严重,不过可能我需要住院几天。”
刘老爷子有些无奈:“又是谁家的小子惹你不开心了?”
“沈家的,”刘卿柳很干脆地答,“但是这件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被牵扯进来的,然后一会儿还要麻烦您跟沈伯父说一下,我开不了口。”
“……”刘老爷子那边没吭声,过了会儿才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会和沈家说的。你也好好休息,等养好病后我联系一下德国那边的心理医生,到时候你去那边看看,也顺带着散散心——我近些天感觉身体好多了,你不用特别担心我。”
刘卿柳应了一声,那边便挂断了电话。
沈遥岑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其实你不用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父亲那边我自己会去解释。说句不好听的,我父亲并不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虽然他在明面上不会说出来,但背地里绝对会给你记上一笔。”
刘卿柳挪动了一下,让自己以一种更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她的手轻轻地搭在受伤的小腹上,很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反正本来也是我的问题。我再怎么说也只是沈家的外人而已,你父亲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倒是你——”她转了转头,漂亮锐利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沈遥岑,“你不会还想回阿拉斯加去吧?”
“这倒不至于,”沈遥岑单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父亲年纪大了,弟弟又差不多要离开了,只是住院观察几天而已,又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也少不了挨一顿训就是了。”
刘卿柳看着他,伸手朝他抬了抬。沈遥岑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水,隔着薄薄的杯壁估测了一下水温,在确定是温热适宜入口的水后才将水递给了她。
刘卿柳抿了一口水,干涩的喉咙和嘴唇也因此稍稍缓解几分。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无所谓了,”刘卿柳说,“你也听到了吧,等出院了以后我就要去德国了,就算你父亲想追究也没办法,况且人都是健忘的,等我回来,估计他早就忘了这茬事儿了。”
沈遥岑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刘卿柳展现的善意。
“你大概要去多久?”沈遥岑问。
刘卿柳想了一下,然后轻松地说:“大概半年吧?短的话也许几个月就回来了,再长点儿就要一年多了。我去的最久的一段时间就是整整一年,最短的话就一个多月的样子——因为老爷子身体不好,我放心不下他自己跑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被他骂了一顿呢。”
“……”沈遥岑沉默片刻,而后慢慢地说,“你对刘老爷子还挺好的。”
“那是自然,”刘卿柳笑着说,“我又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刘老爷子把我从深山老林带来京城过这么好的生活,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哪有不重视他的道理。”
沈遥岑没说话。
反倒是刘卿柳忽然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激烈而缱绻。她稍稍支起身子来,让自己的视线能够和沈遥岑的维持在同一水平面上——她凑近了沈遥岑几分,沈遥岑也没有躲,于是看到了她苍白的脸和脖颈上大片大片的疤痕。
美丽的容颜和丑陋的痕迹就这么融为了一体,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你对我好,”刘卿柳看着他小声地说,“我也会对你很好。我会给你我余下的所有爱意。”
沈遥岑垂着眼笑了一下,把自己的凳子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