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二)
如此这般,一屋子人被打发了个干干净净,陆氏这才抚着江妍的肩膀,忧心忡忡地问:“妍儿,你同母亲说实话,你在顾家究竟怎么样?顾侯爷和顾太夫人对你好不好?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女儿的这桩婚事有多尴尬她是知道的。当日为了救女儿性命,她并不在乎来娶江妍的究竟是父亲还是儿子,更何况当时也在乎不起。可如今江妍真的嫁过去了,她却开始为这件事翻来覆去地发起愁来。
永安侯会不会嫌弃女儿?顾太夫人会不会心里有疙瘩?女儿孤零零一个人嫁进深宅大院,身边除了两个侍女,连个可以依仗的人都没有,人家要是存心拿捏她,她连个可以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陆氏想到这个就止不住心酸,她只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内宅妇人,若是丈夫还在世,断不会让女儿受这种委屈。
江妍见母亲落泪,慌忙给她擦眼泪,还故意笑道:“母亲,您想什么呢?顾家是体面人家,人人都知书达理。出了这种事,要说心里没疙瘩那是不可能的,但时间长了,疙瘩总有解开的一天,您不必担心。”
“可是——”陆氏仍旧垂泪道,“顾侯爷都没陪你回门。”
江妍一笑:“我刚才不是说了,侯爷并不是不愿意来,只是事发突然,不凑巧嘛。”
话说到这儿,陆氏不由有些难以启齿:“顾侯爷——你瞧着他待你好不好?喜不喜欢你?”
江妍不由脸上一红,嗫嚅道:“这个、这才刚成婚,我哪知道呢。”
明知房里无人,陆氏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眼四周,这才低声说道:“男人喜不喜欢女人是最好看的了,你就看他——”她忍不住顿了顿,艰难说道,“他待你温不温存,愿不愿意亲近你不就知道了?”
江妍蹙眉想了想,温存肯定是不温存的,就他那把子力气,不要她的命就算不错了。至于亲近嘛,两人除了那档子事,好像就没什么亲密举止了。
她想牵他的手,他松开了。她想和他聊天,他至多只能做到有问必答,却从没主动和她说过什么。甚至就连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他身上的其他地方也离得她远远的。
这样看来,他好像并不大愿意亲近她。
但实话实说陆氏又该担心了,江妍便含糊其辞道:“这才成婚第三天,而且又忙得人仰马翻的,还什么都顾不上呢,哪看得出来啊。”
陆氏心想也是。她当年和江三爷都成婚一个月了,彼此见面还脸红呢。她只得又问:“顾侯爷房里是什么情况?有几个侍妾,几个子女,你可都见过了?”
这个问题好回答,江妍便道:“还没来得及见,不过侯爷房里人口简单,只有两个姨娘,两个孩子。葛姨娘年纪大了,没有所出。姚姨娘二十多岁,有一个五岁的庶女。再一个就是——”
陆氏知道,这“再一个”就是嫡子顾修远了。所幸这个人如今在外任,要不然还真是麻烦。
她沉吟道:“永安侯位高权重,又正当盛年,身边只有两个姨娘,已经是很难得了。你冷眼瞧着,这两个姨娘是不是安分守己的,和顾侯爷感情怎么样?”
江妍摇摇头:“我听府里的下人说,侯爷这些年都是住在外院书房,轻易不往内宅来。这样看来,她们二人并不受宠,母亲不必担心。”
陆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突然又想起什么,红着脸趴到江妍耳朵上,小声说了几句话。
江妍的脸顿时臊得通红,连脖子都跟着飞红了。她面红耳赤道:“母亲,您、”
陆氏也是面薄之人,更何况还在寡居,但为了女儿也只好老了脸皮:“如今年月,男女之间都是盲婚哑嫁,谁也不认识谁。那感情从哪里来?就从这件事情上来。顾侯爷独身多年,那两个姨娘又不受宠,这不正是你的大好机会?”
她摸着女儿娇美的脸蛋,小声劝道:“我的妍儿生得这般貌美,又这么年轻,只要你主动些,好好服侍顾侯爷,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呢?只要你抓住了永安侯的心,有他护着你,那你在顾家还怕什么?等过个二年,你再生个一男半女,那你在顾家就算是站稳脚跟了。”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窗外,继续道:“像今天这样的委屈,你就再也不必受了。”
母亲说得很有道理,但这道理却叫江妍浑身不自在。她现在连接受和顾延朗的夫妻关系都还很困难,更别提和他生儿育女了。而且顾延朗看起来也不像那么容易动心的男人,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没有独身,也不进后院了。
江妍皱着眉头,正发愁不知该如何结束这个话题,可巧江铮带着他的功课过来了。江妍如蒙大赦,兴致勃勃地指点起江铮的功课来,姐弟两个你来我往,说得不亦乐乎,陆氏完全插不上嘴。
转眼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为了等顾延朗,江家足足晚了一个时辰才开饭,但路口的小厮却始终没看到顾延朗的影子。
既然顾延朗不来,那午宴也就没有必要办了,各房仍在各房里用饭,回门宴等到晚上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