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膳

陆掌柜办事麻利，没过多久就给江妍带来了好信。但因为太夫人上回的交代，他这次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得以进到侯府。陆掌柜老于人情世故，不用想也知道江妍在侯府过得艰难，可惜自己不过一介家奴，没能耐替江妍撑腰讨公道，只得按耐下胸中的郁闷之气，尽心尽力办好江妍交代的差事。

第一件是郊外田地的事。陆掌柜已经和佃户们都谈妥了，每户补贴二两银子，过了年就解除租约。他还好心帮佃户们又找了新的地主，让这些佃户不至于流离失所，没有饭吃。另外会种果树的好把式他也找到了，明年便可以将稻田全改成果园。

第二件是绣坊的事。铺面他已经看好了，就在离蜜酥记不远的地方。前面一间门脸虽然不大，但好在有上下两层，后头的院子也极是宽敞，买卖存货都方便得很。关键是租金便宜，比原先的预算省了一大半。秀娘和帮工他也在物色，已经找到了几个手艺高超，工钱又不甚贵的，待他再观察观察，约莫过了年就能开张。

但眼下却有一桩麻烦。

江妍的梯己钱只有五百两，赔给佃户的违约金就去了五十多两，剩下的最多够绣坊的租金和装修、进货费用，却没有多余的钱去请工人了。

陆掌柜叹了口气：“手艺精湛的绣娘一月的工钱至少要开五两银子，咱们哪怕只请十个绣娘，一个月光工钱也要开出去五十两，这还不算帮工、杂役的钱。但若是只请四五个绣娘，那出的货也有限，这绣坊勉强开起来也没多少赚头。老奴现在最发愁的就是这一项。”

吉祥嘴快，立刻接口道：“刚巧侯爷把俸禄交给了夫人，夫人只消从里头挪出二三百两银子来，别说请十个绣娘，就是再多请十个也请得起。”

江妍睨她一眼：“我才教过你你就忘了，侯爷的钱不能乱动。”

吉祥噘嘴：“事急从权，您以后赚了银子，大不了再还侯爷就是了嘛。”

江妍叹气：“我好意思借，人家好意思让我还吗？我若开了口，那就摆明了是要占他便宜，让他出钱贴补我做生意。我若悄悄地挪用了，那我更成了家贼了，叫人家以后怎么看我？”

吉祥：“……”

陆掌柜和如意都发起愁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妍却又道：“其实我有个更好的法子，既解决了绣娘人手不足的问题，又不用多花银子，只是恐怕陆叔您不同意。”

陆掌柜讶异：“既有这样的好法子，我怎么会不同意？”

江妍眼波一转，狡黠道：“陆叔当真同意？”

陆掌柜重重点头：“自然同意。”

江妍这才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我的绣功其实也还不错，说起来并不比一般的绣娘差。况且我还可以教吉祥和如意，这样就等于多出来三个绣娘，你老只需再请六七个绣娘也就差不多了。”

陆掌柜大吃一惊：“夫人金尊玉贵，怎么能做这种事？”

江妍倒不在意：“我整日闲着也是无事，绣绣东西也好打发时间。况且针织女红本来就是女儿家的本分，我平常也没少做这些针线功夫，现在能拿来赚钱不是更好？”

陆掌柜摇头：“那如何能一样？您是堂堂的侯爵夫人，您的针线怎么能流到外头去？这于理不合，老奴担不起这个责任。”

江妍苦笑：“所谓的侯爵夫人，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冷了不能穿，饿了不能吃，病了不能医，有什么用呢？”

“这、”

陆掌柜正要劝解，江妍又道：“陆叔，我不瞒你，也瞒不住你。我在顾家的处境，你想必都已经看出来了。祖母和两个伯母又把我的嫁妆克扣成这个样子。如今我是一没体面，二没银钱，长此以往，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呢？”

她叹了口气：“顾家自然是不会苛待我，每月的月钱份例也足够我吃穿，但我若想过得滋润，单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我母亲和弟弟在江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母亲又把大半的梯己都给了我，日后她看病抓药，阿铮进学娶亲，样样都要花钱，我总不能就不管他们了。”

陆掌柜也跟着叹了口气：“您的难处我自然知道。只是这事非同小可，若是传了出去，侯府主母要靠给人做针线贴补家用，那永安侯的面子要往哪儿放？您的闺誉只怕也要受损。”

江妍却只是一笑：“火都烧到眉毛了，我哪还能顾得上这个？再说了，我的绣品你拿出去卖，那上面又没写我的名字，绣坊里又有那么多绣娘，谁能知道是我绣的？”

“这……”陆掌柜显见的被说动了。

如意趁势跟着劝道：“好了陆叔，夫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您就别犹豫了。抓紧把果园和绣坊办起来，好替夫人分忧才是正经。”

陆掌柜一咬牙：“是，老奴这就去办。”

他复又红着眼睛看向江妍，心疼道：“夫人，您只管放心，老奴必会把这两件事办得妥妥当当，不出一丝纰漏。”

江妍点头笑道：“那就有劳陆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