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的表情。
“镇北王殿下,你没事……”
她话才说一半,他便久梦乍回似的忽然亮了眸子,一瞬中先是柔软,片刻后便是冷冽阳刚,瞳孔骤放,再便是握住她的腰肢收紧,将她梏在自己的怀中转了个圈。
含山惊恐又莫名,小脸埋在他温热的胸膛里,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令她烧红了脸颊,连着全身都燥热起来,仿佛冰天冬日里抱着个大暖炉一样。过了一会她颤颤地抬起小脸,便看见他也正好低下头来,瞳孔里晶亮的倒影正是她的轮廓。
他抱得很紧,腰上正好有个东西膈在了她收起来的小臂上,她这才又低头去寻,却正巧看见他腰封上那只精巧的、绣着比翼鸟的荷包。
好生眼熟……这不是!
“胡思些什么?”他故作轻佻:“本王只是要你听得更清楚明白一些。就算你们逃到齐国来了,朝廷的事都光化于天下,纷杂险恶,你和晏云鹿若想多活久一点,不该管的事便不要管,否则……死的不止你一人。”
晏含山羞恼得使了全身的劲儿把陆战推开了,高大的男人依旧能将她全部的视线都遮挡住。不过秀智如她,她直觉陆战不是那种无理之徒,加上他所说的话,她便更感觉不对了。
她从他身前探出头去,瞧见他背后的长街,人烟出奇地少,只因今日归宁,大家都到伏羲祠去凑热闹了。此时纵然于平日笙歌曼舞的藏珠园前,气氛也荒凉得可怜,唯有冷风袭来吹响檐角的铜铃,可听起来仿佛催命符一样诡谲。
她望向不远处那巷口,一杆茶棚的破旗猎猎作响,旗下莫名出现一双黑鞋,但转眼就没了。
陆战没动,静静等她把头缩回来。他忽然有一丝温柔地看了她,那样聪明伶俐的女子,他实在不多见过。
“看什么?”他明知故问。
“没什么。”她低低说。
晚风乍起,她逆着,正好发丝乱飞将她眉目都掩住了。含山皱着小脸,颇为尴尬地去拨弄,一时间颇为尴尬。
陆战又等了她一会,见她陷入与那阵怪风的缠斗中,便生智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刚刚赢来的那段红线。
他想了想,牵过她的皓腕,将上面那根细如发丝不堪入目的麻绳解下来,与红线绕在一起,然后转至含山身后,十指张开顺了顺她的乌发,三两下便束好。
“去日苦多,爷娘亦会盼望你有新的开始。四十九日早已过,便添点祝愿罢。”
含山心中微动,忽然面颊上又蒙了一层红粉。她心下亦惘然,不知陆战是何时发现她腕上有这样的重负,原来粗鄙不堪的武夫,也会有这样细致的一面么……
但,多谢二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天色不早了,本王便送你到藏珠了。”陆战不再说别的,好似今夜本来也没什么别的事要叙,不过几多盘问,却弄得有些拖泥带水了,不像他。
晏含山站在那儿,见他转身离去却迟迟没有动作。她望着那个背影,一袭白影同黑色的屋子、天幕、山峦完全融不到一起,反而让她越来越清晰那模样。
她原以为像陆战那样百征沙场的将军,混迹政坛的殿下,喜爱的大多是深沉的玄或黑,却从不知他穿这素白也是那样好看。像极了满腹经纶足智多谋的谋士,又像溪边斜阳下吹一曲横笛的干净少年。
他发丝半绾,全然一个慵懒的公子模样,发髻间那根檀木的纹云簪更如点睛之笔。她见过他很多样子,或铠甲加身或盛服金冠,不过还是这样素净,最别致,让人总是忘了,他曾是手握鲜血的神魔。
她摇了摇头,旋即转身,却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向那茶棚处,孤零零的巷口只有破旗摆动的影子,和呼呼作响的穿堂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