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
晏含山自以为心里如明镜,却并未想到陆战有这样的心思。她只是相信陈天恩将她托孤似的托给了陆战,一定是他歉疚得很,所以连日来都没看望过她。思及此,她将手里草草收拾的包袱打上结,说:“走吧。”
“你这是做什么?”陆战一手摁住她的肩,“让你去逛街,你这是做什么?”
她抬眼:“我总不能一直住在这。”
“六殿下让你住在这,你就住在这。这次刺杀不知道密谋了多久,总之是把你们姐弟俩的一行一动摸得清清楚楚,你回去,就是送死。”陆战冷声。
晏含山果然停住手,她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急着走,或是迂回着,想逼陈天恩来见她一面。这话不能当面同陆战讲,但她心里明白陈天恩对她的心思,他一定愧疚得不得了,所以不敢来见她。可是晏含山现下,正需要一个通识皇室内幕的人,来替她摸清那张银票背后的种种。
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
连她的抽丝的衣角勾住了陆战腰上的铜扣,她都没注意到,只一路无心地往前走,两眼浏览过街边的糖画、五花八门的灯笼、善口技的说书人……却是空空的没有光。
陆战故意停住脚步任由她向前走,直到衣袖都拉得快直了,他忽然一拽,晏含山本走在前面许多,下一秒就被扯进了陆战的怀中。她才惊醒,周遭一切车水马龙,鱼贯人家,如同走马观花的略影,陆战的脸突然离她好近,她一把撞上他胸口,抬眼时,这个平日看似正经,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木头,此时却像把玩珍物一样盯着她看。
晏含山的脸霎时间红了,她可无意回应陆战的撩拨,愤愤道:“你无耻。”
“你想多了。”陆战知道她会错意了,但见这女人一惊一乍像个失了魂的兔子,他觉得有点可爱。于是故意羞辱她一般,缓缓挪手解开她勾在他刀柄上的线丝,嘴角半扬着,说:“昨夜的酒怕不是没醒,青天白日下还醉着呢?”
“胡说。”她没好气撇下他。
陆战跟在她身后,又行了几步,还是问:“昨晚你把事情都告诉胡寻了是吗?”
“是又如何。”她心情不算好,又被他这番调戏,便冷着脸问,“怎么,殿下是怕胡寻将你牵挂藏珠魁首的事情传到军营里去吗?”
他一噎,觉得晏含山自从被刺以后,好像脑子也跟着不好了,总是说一些没边的话气他:“我发现你真是不识好歹。安排军中的人护你,并不是本王公私不分,我这么做自有我的苦衷,既然是我的人,我便有办法掌控。而你,你别自以为是,还嫌自己的身份不够招障吗?”
陆战的好心却被当做驴肝肺,他人皆以为自己是疯了或是目中无人,才明目张胆地挪军营里的人来保护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敌国女人,周子庄同他大吵了一架,不就是因为身份敏感如她,若这事捅出去,于他堂堂齐国大将军来说,那是杀头的大罪!而她呢?不体贴他经营的苦衷,还巴不得胡寻背叛他似的。
“本王担心的,也不是你的安危。”他冷一哼,“你自己不要命可以,但你阿弟若还活着,那么你的身份和行踪,就是他最大的威胁。你大可随意向别人说,天策府遗女的身份虽没什么大不了,但你弟弟的命,你也不顾了吗?”
破罐子破摔,就是你晏含山最大的本事了吗?
这一问,晏含山彻底怔在原处,她的眼里终于开始有情绪,是无措,是无助。
她低头轻轻呜咽了一声,随即还是那一副在他面前不肯示弱的傲骨样,小声说道:“既是你的人,他肯定值得信任。”
陆战听出她的嘴硬,反而无奈地笑了,只好摇摇头,长袖一挥背于身后,挺身向前继续走。
“等等!你刚刚是不是说云鹿有可能活着?”她追上前去,拉着陆战的袖子不放。
陆战回头望了一眼,眼里的沉溺他自己都没发现,只是话语已十分轻柔:“兴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