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失调09
随着埃赫那顿的归来,他在塞姆纳取得胜利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埃及。
自图特摩斯一世法老即位以来,他之后的每一任法老都骁勇善战,不断将埃及的疆土向更远的地平线开拓。
由于阿蒙霍特普三世的年迈,埃及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凯旋的号音。如今埃赫那顿所取得的胜利,迅速成为了王宫及坊间议论的话题。
阿兰珂受过埃赫那顿的恩惠,又亲眼见到过他负伤的形容,哪怕他有些言语冷淡伤人,还是自然而然对与他有关的消息多挂念几分。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好像有意让阿蒙霍特普殿下今年代替王储为哈比神进行祭祀仪式。都说图特摩斯殿下疾病缠身,该不会是……”
神殿外,围聚成群的侍女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自己听到的消息,更为此刻意拉长尾音,摆出故作高深的姿态。
正准备返回神殿的阿兰珂闻言脚步一顿,闪身藏在高大的立柱之后,下意识屏住呼吸,低眉垂眼悄声倾听着侍女们的谈话。
一位年长些的侍女补充道:“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好像是尤斯蒙斯将军提议的,就是因为阿蒙霍特普殿下这次镇压了叛乱。”
“仅用了一个周的时间就取得了胜利,定然是赛特传授给了殿下战争的智慧,”先前说话的侍女感叹起来,“我此前从来没想过,阿蒙霍特普殿下还有这样的才能。”
另一位侍女忍不住插话:“是啊,之前我曾服侍过殿下一段时间。那会儿他每天除了外出游历,就只喜欢看各种各样的诗歌书籍,连特意安排的婚事都被拒绝了。王后陛下一直都为此忧心,当时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呢。”
“可是要我说,”侍女忽然压低声音,凑首过去低声道,“如果真要从中选一个人做王储,那还是图特摩斯殿下为人更好,连对那些奴隶和舞女都很仁慈。”
“说得也是,不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以后还是少提吧。”
因他们很快自觉失言,所以之后的对话便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偶尔提到宫廷隐秘,也仅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妄加揣测。
阿兰珂无意继续倾听下去,于是收敛心神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裙,捧起纸莎草卷从立柱后款步走出。
因她是彭特予的学生,又在图特摩斯身边工作,阿兰珂在王宫中也混了脸熟。侍女们一听到她的脚步声就立刻四散开来,背靠墙壁向阿兰珂行礼:“书记官大人。”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阿兰珂故作不知情地微笑起来,目光有意无意停留在一开始说话的侍女身上,假意试探。
那名侍女也注意到阿兰珂倾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作答。
而被发现妄议王族的罪名不小,她答话便有些结巴:“大人,我们只是在聊马上要举办的天狼星节,也不知道今年会有多盛大,大家都很期待。”
“听说尼罗河的水位比去年要高了不少,今年又雨沛风泽,这肯定是哈比神的赐福。”阿兰珂轻描淡写地向侍女笑道,“这样好的年头,祭司们很清楚怎么做,一定不会让埃及失望。”
侍女附和地笑起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阿兰珂懒于戳破她蹩脚的伪装,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叮嘱一句:“身处重地更要谨言慎行,真理女神玛特会同在聆听。”
她随后转过身,捧着纸莎草卷挑起芦苇帘走进神殿,从容将侍女们惶恐的议论声置之身后。
神殿之内,彭特予跪坐在荷鲁斯神像前,将洁净的圣水缓缓倾倒在黄金铸成的神像上,动作优雅虔诚。
听闻阿兰珂的脚步声,彭特予也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一面继续为神像进行清洁,一面淡淡开口:“我注意到王宫最近有很多流言蜚语,这对殿下而言并不利。”
阿兰珂将怀中的纸莎草卷铺展在彭特予身后的书案上,松了口气道:“的确,不过也并非全都是恶意中伤,毕竟殿下在塞姆纳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他们不敢置喙。”
彭特予轻笑一声,旋即转过话题。
“涅里涅非特告诉我,王后陛下在你进宫之初就找到过你,但你至今什么也没有和我说。”
他并未停下手中为荷鲁斯神像清洁的工作,一心两用,言语却依旧条理清晰:“她找上你,无非是因为想借我与荷鲁斯祭司们之手左右最后的法老即位人选。虽说无论哪位王子即位,她都是尊贵的王太后,但她更需要在法老即位之初,为他平衡独大的祭司势力。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母亲的良苦用心。”
阿兰珂整理书卷的动作僵滞一瞬,又故作若无其事道:“陛下的确找我谈过这个问题,我并未明确答应她。之后我尽可能拖延,没有来找你,而她也一直没有再派人找上我。”
彭特予沉思片刻,蓦然笑道:“我不知道应评价你智慧还是自以为是,不过你现在确实给我惹了一个大麻烦。”
阿兰珂心虚地垂下头,声音也压低了许多,“可是这是当时我所能想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