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十三)
因为她踩到了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一枚图钉,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齐木柊奈语气淡淡地说,“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北川星垂着头捏着书包肩带,脸色慢慢地变得苍白起来,道:“我没有想杀她。”
“那你是想杀谁。上户贯太?”齐木柊奈狠狠地皱了一下眉,“没有人教过你用这种方法去对待其他人。”
北川星沉默不语地立在原地。脑子里想的是,可是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够一劳永逸。她只是想要平静地活着,而不是生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恶意当中。
话语沉闷地堆积在她的胸腔,字句棱角分明,带着重量,硌得她胸腔发疼。
齐木柊奈道:“过来。”
北川星挪动步子,慢慢地靠近她,有点迟疑地站到了她身边。
齐木柊奈把她的书包取下来放到一边,搂着她坐下,将她抱进怀里,手掌顺着她的脊背:“你遇到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小星星,医院那次之后,我一直等着你来告诉我。”
她本来想出手帮忙,稍微惩罚一下上户贯太,让他清楚北川星是不能惹的人。但北川星的想法告诉她她自己会反击,所以她暂且歇了心思,转到暗处观察起她的行动来。
这一观察,就让她观察到了北川星在上户宅里做的手脚。那孩子是多么谨慎而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躲避监控、趁所有人都有事要做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走进上户宅,布置了不下三个陷阱。
走廊上藏在木质地板缝隙里的针、卫生间的马桶里缓慢反应的洁厕液和消毒液、刻意摆放的椅子和绊脚的细线、客厅书架高处摇摇欲坠的花瓶……
她像是幽灵,入他人之家如入无人之地,每一次都能在被发现之前精确地避开,没有留下指纹和其他痕迹。
这华丽高大的房子看似无比的安全,却处处都是未知的杀机。
她明明答应过她,不要太过火。
齐木柊奈有些齿冷。
北川星所经历的过去,那些人与物留在她灵魂上的烙印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刻而冷漠,以至于当她面对危险,她想得不是求助,而是不计代价地铲除。
“人的生命是很宝贵的东西……”齐木柊奈慢慢地说,“我们没有私自审判的权利。”
北川星看着她背后、餐厅墙上挂着的那副画,那是很漂亮的极光,是齐木柊奈的参赛作品,得了一等奖。
她说出齐木柊奈潜藏的含义:“只有法律能,对吗?”
齐木柊奈说:“是的。”
北川星说:“可是法律是人定的。它要审判,是因为绝大部分人认为应该去审判。那都是人的私自审判。”
齐木柊奈呼吸缓慢:“我们尊重生命,审判是因为他们犯了不可饶恕之罪。我们需要给那些逝去的生命一个交代。”
她看不见北川星的神情,只能听见她轻轻地说:“您认为那是依据客观事实下达的决定?”
齐木柊奈微微皱眉:“是的。”
北川星道:“那么,依据的客观的标准是什么?他犯了罪该去偿还?可犯罪与法律,本身就是人类的造物,它们天生就是主观的。人们惩罚犯罪者,只是担心有一天受伤的是自己,所以他们为了自己,选择结束他人的性命,制止他人的罪行。那么归根到底,我们的行为没有区别。”
她对上户贯太下手,也是因为她曾经差点死在了上户贯太手里。她预料到了自己会遭受灾难,那么提前一步阻止,不就像是法律下达审判、阻止犯人继续犯罪一样吗?
有什么区别呢?
她困惑地理解着。当被齐木柊奈松开的时候,她看向齐木柊奈,眼睛干净又纯然,那是纯真的疑惑。
她是真的不理解。
齐木柊奈张了张口,哑声说这并不一样。法律是现代人生活的原则,是约束人类的缰绳,倘若你挣开了这条缰绳,站在了法律之外审视,那么你就违背了人类千年以来生活的潜规则。
“杀戮是原始社会的手段。法律是约束野蛮的工具,小星星。”她抵着北川星的额头说,“你说的没错,审判是在制止罪人对其他无辜之人下手、是人们保护自己的手段。法律本身就是保护人类的存在。而你,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人,你就变成了法律需要审判的对象?你就变成了人类需要敌视的对象?”
“在无辜人手里,法律是一柄利器。我希望你能拿着这把利器对伤害你的人下达审判,而不是用那些最终会让法律杀死你的方法。”
“这是个社会,一个现代社会,一个人类共同生活的、有着不可违抗的潜规则的社会。那条潜规则就是保护人类自己,古往今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违逆法律即是违逆潜规则,即是与人类为敌,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做,我希望你在这个社会当中好好地生活。”
她说道:“最开始我留下你,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不是过原来那种的生活,也不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