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要哥哥抱一抱吗?”
“…嗯。”
乔鲁诺将他身上沉重的被子剥掉,动作缓慢而轻柔,孩子冒着热气,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这就像夏天里抱了一个太阳,阿莫尔浑身滚烫潮湿,让乔鲁诺也起了些燥意,可即便这样的温度,也无法克制阿莫尔身体剧烈地颤抖。乔鲁诺伸手剥开他栗色的刘海,让空气与他汗津津的额头接触——小时候的经验告诉他,夏天如果不凉出额头,是会捂出痱子的。
“哥哥…我害怕…”许久,阿莫尔啜泣着说。
“我知道。”回答的声音清澈而有力,他摸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揪着他已经湿透的后背衣料,绿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浓厚的影子。
“我知道。”
他把阿莫尔抱起来,带回自己的屋子。
早上七点,距离早晚换班不差几分。那不勒斯火车站内,有些肥胖的安保人员拉佐——一个在重复日复一日枯燥工作的已婚男人,正认为今天的夜班会和前几日一样完美结束。最近那不勒斯可是一点不太平,这倒不是指□□又出了什么乱子,而是——已经三个月了,城市里接连出现了三起及其类似的恶性杀人事件。相关的报道满天飞,而据家门口多话的人们说,第三起杀到了热情的头上。
热情的新老板在人们眼中是个雷厉风行人狠话不多的年轻人。他通情达理,处事方式带着年龄里特有的冲劲儿和不符的稳重,做事出手狠辣,可模样却又格外惹人喜欢。时常让人难以将刚毕业的刻苦高中生和杀伐果断的黑手党老大融合一起。据说,曾有一个年迈的婆婆去他正在就餐的餐厅请求见面——是为了表达他雷霆手段清剿毒.品的谢意。乔鲁诺.乔巴达弯下身体和她亲切地交流着,谈笑里尽是开朗朝气的青年模样。他举止绅士富有涵养,人还有些幽默风趣,老人非常激动且喜爱,贴面的时候抱着他标志的脸狠狠亲个不停,差点连他特有的发型都亲乱了,这还是他的保镖盖多.米斯达救场及时,好拉才拉开。
有所图谋的姑娘们气坏了,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乔鲁诺.乔巴达的保镖随时都跟着他,用她们的话说,这位先生的保镖简直就像是在保护一个出生一个月的小娃娃一样。不过乔鲁诺的警惕性很高,和任何一位有特殊地位的人一样,他从不独自出行,出行时间都是毫无规律可寻的,更不会让闲杂人等有过多深入接触自己的机会——他对她们的谄媚太冷漠了,这就像是在要求她们举止务必礼貌一些一样,或者说是…请自重?
“他大概喜欢男人吧!”这是一位舞厅姑娘因为打听到乔鲁诺乔巴达当天晚上会来他们那儿后,却惨遭碰壁在后台吐槽的。“年纪不大过得这么清心寡欲的小男孩,我都还没见过呢!不说能不能接近,看都不带看我一眼!”
“所以人家能成事嘛,听说他甚至还在努力完成学业。”一众姑娘们哄堂大笑。
就是这样的那不勒斯地下掌管着,用了三年时间,将几乎溢出这座糜烂城市的毒.品问题给压了下去。哪怕毒.品依旧在见缝插针地流通,曾经无处不见无处不在的堕落景象却已经不复存在了,明与暗的世界从表面来看似乎又达到了平衡。
话又说回来。本来嘛本来,杀害普通居民这种事当然是交给警察处理的,警察局那些毫无效率的家伙没有第三起案子大概也掀不起什么波浪。可第三起案子的受害者,是热情的朋友——这对遇害的和蔼夫妇所收养的孩子,据说还是乔鲁诺.乔巴达亲自安排的。事情在前天晚上发生,早晨有邻居看到孩子光脚狼狈地跑到了街上,人们发现不对劲这才报了警。事情很快传到了热情的耳朵里,下午,热情的车子便停在了警局旁,把男孩接走了。
拉佐的新婚妻子回家后总是不停地说着。描述着凶手杀人是多么的残忍,那个孩子凭借自身的机灵居然躲过了被杀的命运,回家很乏的拉佐只是不住地应和,没有精力听那些有的没的细节。那不勒斯发生点这种事他一点不奇怪,死人是平常的,一个城市的混沌怎么会因为□□换了一任老板就有所改善呢?如今和和睦睦的状态也只是波动起伏的表面而已。只有生活是最重要的,日子怎么过,钱怎么赚,这都是眼前的重点。
“你总是这么爱搭不理的,你说。万一这个凶手来找我们怎么办啊!”妻子对他的态度很不满。
“有点总结能力吧亲爱的。”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叉子扎着的土豆块塞进嘴里。“三起案子总共间隔三个月,杀得都是有孩子的家庭,咱们轮不上。”
“可是,我们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嘛!”妻子摸着自己圆圆隆起的肚子。
“我觉得他好日子快到头了,那可是热情。”
靠着车站的栏杆回想至此,一个钱包忽然飞进他的视线——它从主人手里不听话地溜出老远。
“哎——呀。”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拖得老长,像在埋怨她自己。
拉佐转身,看到一个拉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的旅客——她一头乌黑短发,发尾堪堪伏在肩上。额头光滑,刘海由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