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疑

”

“哪儿？”

“衔玉城。”

顾怀茵顶着老板喷火的目光走出衣坊，重又回到临安的大街上。此刻已近宵禁，人流逐渐稀疏了起来。

她还记得自己手上那枚精致的储物戒便是出自衔玉城。那时她一门心思落在储物戒上，根本忘记问亓渊怎么会去衔玉城寻东西。

她上下打量了亓渊一番，眼里带着探究：“怎么你一介仙君对衔玉城很熟吗？”

“那里可是仙门百家管辖之外的——”

“妖界首府啊。”

亓渊答道：“衔玉城虽在仙家之外，却汇聚世间珍宝，寻常仙君亦会去购置一二。”

顾怀茵拜入仙门极晚，自然不知他所说真假，目光里仍带着几分怀疑。

二人说话间，路边街坊传来隐隐绰绰的哭丧之声。

顾怀茵转头去看，正遇上黑白无常二人从屋里提了亡魂往外走。那黑白无常看着脸生，想来后世几经更迭，约莫早已换了人。

顾怀茵福至心灵，绕过亓渊走上前招呼道：“无常大人。”

黑白无常二人相视一眼，俱不知眼前陌生的小姑娘为何人。

好在亓渊紧跟着就出现在顾怀茵身后。仙门平日缉拿恶鬼，少不了和酆都的无常、判官打交道。因而黑白无常二人对于亓渊颇为熟悉，这才停了手上差事，听顾怀茵言语。

顾怀茵瞅了一眼黑白无常所提亡魂，问道：“不知无常大人前段时间可从万芳楼里带过人？”

“万芳楼？”白无常略回忆了一下，“最近一次提亡魂，怕是三年前，有花客猝死在那儿。”

顾怀茵：“最近一年呢？最近一年接连三位花魁失踪，二位大人可有遇上她们？”

白无常从未听说此事，一脸懵的望向黑无常。黑无常皱眉道：“我们只按生死簿所载拘魂，若有亡魂逃出作恶，我们亦会向仙门发出名帖、请求援助。只是…”

“只是记忆里，并没有在生死簿看见过万芳楼花魁的名字。”

不论是修仙的仙君抑或凡夫俗子，死后都该打酆都而过。

顾怀茵原打算以此为突破口，谁知道竟然没有线索。

“什么情况下，明灯灭后却连六道轮回都不入了呢？”顾怀茵呢喃着，毫无头绪。

亓渊垂眸瞧着她，倒是想起，确有那么一种术法。

“你可听说过——炼魂术。”

顾怀茵猛的抬头，直直撞入亓渊的眸子：“不可能！炼魂术属于上古禁法，早已失传——”

但失传就一定真的不存在于世间吗？

譬如溯洄……

“失传？”夜色下，灯火幢幢，映照在亓渊的左脸上。他披着玄色的大氅，一半在光里，一半在暗处。

“失传之术当真不存于世吗？”

顾怀茵莫名觉得他意有所指，但又觉得是自己多想，她移开视线道：“左右多想也无益，明日我们先去顾家一趟。”

谁知不提顾家还罢，一提顾家，亓渊便抓住了话柄：“你回顾家不应该轻而易举吗？”

“你既是顾耀的小辈，他出自临安顾家，你便也出自临安顾家。他拜入仙门三十八年，今日顾家后辈认不得他也算说得过去。”

“可你，顾怀茵——”

顾怀茵仿佛第一次被亓渊连名带姓的喊着，不禁瑟缩了一下脖子。

只听亓渊道：“可你才拜入仙门一月，此前若真在人间长大，为何今日顾家众人见了你，连面都认不出。”

顾怀茵怔愣的看着亓渊，完全想不到今日万芳楼打砸一事，竟演变成这般地步。她是该责备自己大意，还是该感慨亓渊的反应迅速。

见她半天说不出话，亓渊冷笑一声：“所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顾怀茵憋了半晌，终于顶不住亓渊无形的威压，开口道：“我是…”

“我是你姑奶奶！”

亓渊：……

顾怀茵恼羞成怒：“对小姑娘凶什么凶，了不起啊你！”

亓渊：“你急什么？”

“我觉得你今天话很多。”顾怀茵十分擅长的倒打一耙，她自以为聪明的转移着话题道：“你是不是不想去顾家？你想在院里陪着那个藏秋姑娘？她今天是不是邀你晚上去找她了？”

亓渊看着面前妙语如珠，避开他的问题耍无赖的顾怀茵，终于忍不住拿指尖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我问你，你是什么身份——”

“你不肯说实话，那我替你说。因为你不能让他人知道，原来失传禁术尚存于世。”

“毕竟，你是溯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