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画面颠转,又回到孟府中,已是不知过去了几日,孟听芸病逝的消息才传到夫人耳朵里。
夫人是孟听芸的婶母,孟听芸被封郡主之后便寄养在叔父膝下。但叔父孟汇却不是征战沙场的猛将,在大盛立国前还只是乡野一教书先生,入赘当地富户家,混口饭吃。
后来托兄长孟渭的将军声望,加上自己有些学识,在朝廷刚建立,正是用人之际时蒙人举荐做了个小官,竟然又立了户,慢慢爬上来,眼下在太常寺供职,做个一个不大不小的官。
上院屋里。
孟夫人正指点小女儿的女工,听手下嬷嬷回话,冷哼了一声,也不顾忌女儿在,言语中多有厌恶:“可算是死了,她死了倒是干净,平白连累我几个女儿的名声,大姐儿正是觅夫婿的年纪,被她这么一搅和,原本相中成安侯府的公子,八成得黄。”
这话嬷嬷不敢顺着说,只好捡另外的说:“只是老爷那边……老爷听到消息,好伤怀了一番,坚持要操办丧事。”
“他敢!”孟夫人闻言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吓得小女儿拿针的手一抖,正扎在指头上,“嘶——”了一声,又不敢说话。
“那贱种死有余辜,多忍她一天我都恶心。以前养着她也就罢了,左右花的不是我的钱,死了还想讹我一笔?简直做梦!分她一张草席都浪费,抬了扔乱葬岗,别玷污我的地界。”
孟听芸从前认为婶母是面冷心热,虽比不上母亲处处关怀,但衣食住行也还周到。尽管偏爱自己的孩子,可这也是人之常情,若易地而处,母亲肯定也会更偏爱自己,所以孟听芸并未怨恨过婶母,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希冀从她身上感受一下久违的母爱。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婶母私下竟然是这样看待自己。
嬷嬷带着话去书房回了孟汇,孟汇正提笔写文书,闻言叹了口气,放下笔亲自往上院走一趟。
“我的夫人,阿芸毕竟是我兄长唯一女儿,我嫡亲的侄女,而今她死了,替她操办最后一次不行吗?”
孟汇年过四十,一副老学究做派,但面对夫人就像老鼠见了猫,难得硬气一回,说话也是低声下气的。
“你休想!”孟夫人一步也不让,讽刺道:“孟汇,你如今是飞黄腾达了,别忘了当初是谁给你一口饭吃,这几年为了那贱种,你跟我吵多少回了?从前看在她还有几分用的份上我不和你犟,现在她把你孟家姑娘的名声祸害成这样,你替她办丧仪,是不是还要给她哭丧?然后告诉别人这是你孟家的女儿?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
嬷嬷见夫妻俩大约是又要吵起来了,忙带着小主子退下。
孟汇无奈道:“我的夫人,你的情意我都记着,片刻不敢忘怀,可是……阿芸的事忠顺伯府不是没认可吗,文书上知会官府时也是说性情不和,你草席一卷抬了扔,岂不是自己承认阿芸就是做错了,还是告诉别人你这个做婶母的苛待侄女?她毕竟是先帝封的郡主,众人的眼睛都看着呢。”孟汇难得把脸一横,“哦,你吃了她这么多私产,就只还她一卷草席,你们做生意的都这么吃干抹净?”
孟夫人也被他说恼了,反唇相讥道:“我吃干抹净,当初是谁点头同意的?呵,说我吃干抹净,你又是什么东西?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图那贱种有几个相交,指着再拉你那怨鬼兄长出来再替你谋个前程么,孟汇,你睁眼看看,一朝天子一朝臣。”
听她又提起兄长,孟汇面色不再温和,皱纹交织的面孔带有愠怒,冷声道:“妇人胡言,这事由不得你。”
说罢拂袖而去。
孟听芸的丧仪最终还是办起来了。
叔父给被休的侄女办丧事,直到看到这些来吊唁的人,她才明白叔父为什么要做这一出。
灵堂搭起来,竟然还真来了几个人吊唁,孟听芸的魂识飘在空中,挨个儿辨认这些面孔,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大多都是父亲的战友和部将,或是他们的子侄。
而这些人要么身份尊崇,要么前途似锦。
孟听芸不由得苦笑。
她正含泪嘲笑自己可悲时,薛文旭来了。
他来做什么,他们夫妻情已尽,他还要推了她的灵堂不成?
薛文旭并不是来推灵堂的,他面容肃穆,对着孟听芸的棺椁郑重祭拜过后,眼中含着泪水,对孟汇道:“叔父,阿芸去了,可您还要保重自己,我与阿芸虽然未能白头,毕竟夫妻一场,她住过的屋子,我至今没让人动过,时时一人独坐,睹物思人。阿芸,她还活在我心里。”
十分的情真意切他演出九分,只欠一分真心。
画面又一次颠倒,她回到了她曾经住过的鹿鸣院。
院名还是当初嫁进薛家,薛文旭亲自提的。彼时他从背后环抱着她,在耳边缱绻念诗。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薛文旭刚在灵堂说屋子从未动过,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