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相逢
说,明帝让他跪安。
明帝看着眼前这个优秀的儿子,大概是生死危机之下多了感悟,萧皇后变化带来了冲击,他的心中有了片刻的柔软,“东华,自相认以来,你从未叫过我一声父皇,你是否如你的母亲一般,还在怪我?”
谢馥深摇头,“自是没有。”
明帝苦笑,“你怪我也是应该的,这么多年,任由你在谢家长大我却不识得你,相认之后也无法恢复你原本的身份,便是这天下,我想予你,却也阻碍重重,是为父让你受委屈了。”
“陛下千万不可如此想,当以天下为重,身份皇位对我而言不算什么,能帮您治理这天下,便是我的心愿,想必母亲也是这样般想。陛下,这天下世家独大,您需要萧皇后来平衡世家的势力,实则最委屈的人是你,原本你才是至高无上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人敢违逆。”
谢馥深真挚明事理又替明帝着想的发言,就像知己一般,让明帝感动骄傲内疚复杂的情感交织。
只是,谢馥深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男人,内心毫无波澜。
这些话曾经是他的肺腑之言,只是践行这个承诺的人,早已死去。而他自以为以天下为棋子,能搅动风云,却在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之后,才明白,他只想要他们都死。
那就从萧皇后开始,从萧家开始。
鹅毛大雪于晚上纷飞而下,奠堂白色的绫在空中飘荡,混合着“呜呜呜”的风声,让人不寒而栗。
谢馥深坐于灵堂之下,已多日未睡,却毫无睡意,他喃喃自语,“都说日思夜想,我日日念叨着她,却为何不见她来我的梦中,可是因为她怪罪于我?怪我没有护住她!”
“有没有可能不是这样。”青山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可怜弱小无助,特别是对上谢馥深看过来冷厉的视线,他的心就越发的抖得厉害。
他硬着头皮,“公子,小夫人一概机智聪慧,为何会被逼得走投无路,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
比如人没有死。
“她当时该有多绝望。”谢馥深一拳头砸在地上。
青山一噎,松石,该死的松石你帮小夫人不事先和我说一声,你个倒霉孩子,“也……也不一定吧。”
芸娘和孙静蓉站在奠堂内的屏风后,按照约定,待到青山铺垫一番,渐渐说服了谢馥深,芸娘便出去和谢馥深相认一番,化解因通信不便而造成的误会。
但青山迟迟不进入正题。
芸娘在屏风之后暗示青山灌酒,虽说趁着人不清醒的时候交代有些不地道,但这已经是影响最小的法子。
她总不能被谢馥深拿着长剑满院子追杀吧。
多影响谢馥深的形象。
谢馥深喝了酒。
青山借着去拿醒酒汤的功夫,趁机跑了,若是谢馥深悲痛不已嚎啕大哭被他瞧见了,待到人醒过来,那他离死也不远了。
好个鸡贼的青山啊。
芸娘对着泪流满面的谢馥深,心底骂了一声。
寒风吹得他面色如雪,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谢馥深伸出手,想触碰却又不敢触碰,“你是不是在骂我?”
“没有。”她现在不敢。
谢馥深指着她笑,“小骗子,你在心底骂人时眼睛总要亮上几分。”
芸娘心一颤,什么小骗子不小骗子,她现在听不得这个“骗”字,抢着话问出了那个经典的问题:“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谢馥深靠在屋内的廊檐下,“不听,自你走后,我的人生再无好消息。”
并不是很感动,芸娘欲哭无泪,“那就先听好消息吧,好消息便是我还活着,我没事,还能替公子效劳五十年。”
谢馥深胸腔里响起沉闷的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你终于来骗我了,你可知我等了多久?”
他看着芸娘,像是要把这个梦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不是啊,我是真的,我还活着,你清醒一点。”然而无论芸娘如何解释,谢馥深只是看着她,不再言语。
他的眼睛仿佛在记录,灵动的她,生气的她,可怜兮兮的她……
芸娘说得累了,一抬头,却见谢馥深不知何时睡着了,就一无所获。
青山将谢馥深送回房间,三人聚集在谢馥深的窗前,说不慌那是假的。
芸娘宽慰,“问题不大,萧皇后这件事咱们办得漂亮极了,待到公子的愿望达成,心中一高兴,对人也就宽容了,不如大家回去再想想,下一次如何避免类似的错误,我们要向三公子表达自己真的再好好反思。”
青山深以为然,忐忑的心被芸娘安抚了一二。
待他走出房门,却听见芸娘信誓旦旦的和孙静蓉保证,“放心吧,谢三公子从不打女人,我们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