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舒夜重伤之下，满口鲜血，脸上青筋暴起，乖戾的眼神中，突然有些委屈，旋即喊道：“姑姑，姑姑，你出来。你再不出来就没机会了。你快出来啊。”

元庭听着他的呼唤，不自觉的双手开始颤抖。

那晚元庭最后一次看到明飞的时候，有惊讶有痛惜有歉疚。他能为明飞做什么呢？

明飞神思翻涌，渡魂铃在风中响起，声声回荡，自己从小备受宠爱，那时以为所有的人生时光都是这样的，只是越长大越明白，苦多甜少。自己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家人；今天一定要卫氏血债血偿。

但是元庭挡在她的面前。

“你让开，我要让卫氏一家付出代价。”

“你快走，以你之力，根本打不过他们。”

“元庭，他们是你的亲族，你就来维护他们？”

“是，他们是我亲族，我既看到，自然不能让你去杀他们。可是我也不想让你去送死。”

“你让开，杀父杀兄之仇不共戴天。”

“如果我不呢？”

傅明飞目眦欲裂，手中虽然带了神息瓶，但元庭手中有渡魂铃，自己竟然此时不能更进一步。这是自己的因果啊，悲苦中傅明飞喃喃道，“如果你不让开，如果我要杀了他们……”

她想起了在琉璃宫里看到的渡魂铃咒语，如果她们相爱，那明飞身上的渡魂咒自然可解，如果他们并不能相爱，那在她的神魂被吞噬前，就让自己的神魂进入元庭的体内吧，纠缠不清，是不是也挺好。

渡魂铃又在风中“叮叮叮”“叮叮叮”，傅明飞闭上眼睛，启动了渡魂咒。

元庭感应到了体内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自己的意识越变越小，完全被憋闷在一个角落，密闭压抑。他不知道明飞在做什么，但他知道这是复仇。

这咒语让明飞全身仿佛要分崩离析，除了疼，眼不能视，话不能言，就像一个死去的过程，从自我中抽离，然后又在执念里复苏。

明飞完完全全的注入了元庭的灵魂。

那一夜，她借用元庭的手，斩杀了卫氏之主。人们只以为又是一场争权夺利，明明这卫氏才碾压了傅氏，转眼间又开始自相残杀。

后来元庭直接封闭了卫氏，外人不得入，族人不得出。并且他还是按照原计划上了长阳修行。

长阳的元庭，已经不是真正的元庭，是被明飞用渡魂铃附入心智的元庭。

在长阳漫长的岁月里，元庭修行镇魂。而一同来的锦若，也变成了元若，和自己都成了修行之人，她要伴在元庭身边，哪怕现在这个人冷若冰霜，心若枯灯，燃尽了余存的光辉。

元庭此时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胳膊突然滑落，元若本来想要用渡魂铃救助，可是元庭摆摆手，众人不解。舒夜痛极，“姑姑，他快死了，你要出来呀。”

叶茶听到这话，以为明月在这琉璃宫里，回顾四周，并无异动。他到底在喊什么。

看着舒夜的神情，对着元庭呼喊，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明飞尊上用自己的魂渡给了元庭尊上？舒夜是让明飞的神魂离开元庭体内？”这个念头以来，叶茶自己都震惊不已。她看向元庭，同时和顾念持与伯玄的目光同时交汇，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元庭已经即将陷入昏迷，口中念念低语：“不要再妄费力气，命定如此。”

渡魂铃，本应魂魂相映，才能开解。当年那渡魂铃旁边的要义就提醒过，渡魂无映，身死魂灭；魂寄一心，经年衰也。

这些年，明飞在元庭的魂灵里，一开始是绝对控制，到现在，逐渐微弱。而元庭的魂灵被困一隅，开始还会抗争，再后来抗争不动了，最初的愤怒挣扎伴随着明飞的恨意，在纠缠中消解，在羁绊中落空。更多的时候是木然的接受，还有没完没了的虚无。

元庭一点也不想活下去，早就不想活下去了。

眼看着元庭魂若游丝，众人六神无主，慌乱中，舒夜甩脱制约，狂奔逃走，叶茶大惊，追踪而去。

舒夜打开琉璃球，宫殿之门赫然开启，他直奔尽头的一张玉床，上面的女子一脸素容，双目紧闭，沉静如水。

舒夜伏在床边，眼眶通红：“姑姑，世人负你，我不负你，元庭已经旦夕之间，他若不死，你就会困在他的身体里至死方休。我一定要用渡魂铃救你。神息瓶我已经借来了。”

说罢，舒夜拿出神息瓶，念念有词，既然明飞自己无法脱离元庭魂灵，他必须要借助外力了。

当年，那个明飞用魂灵献祭的晚上，他偷偷跟在她身后，站在暗夜里，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但他阻止不了明月，也不会阻止明月。姑姑做的决定都是对的。只是当明飞舍弃了她的肉身，不再回头神魂俱空的时候，舒夜抱起他的姑姑，如若珍宝得收起来。

一眉一眼，都是他熟悉的明飞。即使自己守在这无声无息流淌走的时间里，他也觉得天荒地老，莫名安心。

姑姑想去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