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娘
一直忙了两个时辰,客人才散去,江镜云锤了锤酸疼的腰,在厨房将就着吃了些午食,片刻不敢休息,就去孙掌柜那里借了纸笔,记下几个师傅做菜的特点,招牌菜的做法等等。
只是可惜,她在毛笔字上没下过功夫,一道道歪七扭八的墨痕在纸上蜿蜒,和鬼画符似的,只有她自己能看出写的是什么,简直比摩斯密码的保密性还要高。
江镜云双手捧着那张纸,默默无言,端详一阵后就把它叠了叠揣进怀里,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尹老四是三水村有名的混子光棍,平日里游手好闲,不事生产,还和县上的地痞流氓多有来往,村里的好人家都对他避之不及。
这两天,他却时常在江家门口晃悠。
听说前些日子,江广德那个老酒鬼喝多了发疯,把别人打伤了,被找上门堵着要钱,他家赔不起,就要拿女儿抵债,那可怜的小姑娘差点就落到一群流氓手里,最后还是他家大女儿送了点钱来才把人打发走。
不过,有尹老四在江家门口盯着,估计这事儿还没完。
早上江镜云不放心妹妹,但自己又脱不开身,就拜托王慧兰去打听打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王慧兰忙完卖点心的事,连午食都来不及吃,就立刻回了娘家,在娘家大嫂口中得知,这几日都没见江月娘出门,那尹老四也跟阴魂不散似的,就在江家附近守着,指不定是怕江月娘跑了。
王慧兰不放心,决定亲自去江家看看,她拍开江家紧闭的院门,见到了江镜云的便宜娘,赵春梅。
赵春梅年轻时模样生得好,是三水村出了名的貌美姑娘,她爹娘本想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可挑来挑去没挑到不说,自己女儿还被满嘴花言巧语的江广德给骗走了。
二人成亲初时,也算是夫妻恩爱,琴瑟和谐,可是好景不长,江广德在外面做生意亏了本,还染上酒瘾,夫妻俩原本和和美美的日子也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岁月的磋磨在赵春梅脸上留下不少痕迹,有苍老的、病弱的、不幸的、也有尖酸刻薄的,“王家的?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云娘那死丫头让你送银子过来的?怎么才来!”,赵春梅紧紧盯着王慧兰,眼中迸发出光芒,急切地道。
王慧兰还未出嫁时就见过赵春梅这幅嘴脸,这么多年了,还是忍不住想要骂她两句,但为了月娘,她只能憋着。
“婶子,确实是云娘托我来的,不过不是来送银子的...”
她话未说完,就被赵春梅打断,“不是送银子的?她不是说了要替我们还钱吗?”
“我给她找了个那么有钱的婆家,现在家里有难,就给我二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这死丫头,她妹妹还等着她来救呢,哼,我都说了不可能,就月娘那个死脑筋,偏偏不信!”
王慧兰忍了又忍才平复心情,继续道:“云娘在酒楼里找个了活计,过一阵就有钱了,你再等等,她托我过来看看月娘。”
赵春梅将信将疑,不过,她没拿到银子,又怎会轻易让人如愿,“不行,月娘好着呢,看什么看?”
“云娘说了,你若是不让我见月娘,就不会把银子给你,以后她赚再多钱也和你没关系。”
“诶?!这死丫头,反了天了不成,要看就看,看完赶紧给我出来。”,赵春梅看她态度强硬,怕是不好阻拦,不耐烦地侧开身子,让王慧兰进门。
正对院门的大屋子是江家夫妇住的,旁边新翻修了外墙的是他们小儿子住的,而江月娘就还待在厨房边破旧漏风的小屋里。
江月娘听到院里的动静,放下手中纳了一半的布鞋,起身走了出去,看到来人。
王慧兰有好些年没见过云娘的妹妹了,以前总是见她安安静静地跟在云娘身后,三人一起上山拾柴,小小的人背着捆木柴走下山也不喊一声累,着实懂事得让人心疼。
现下再见,她只觉心中酸涩,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瘦弱单薄,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江月娘见了王慧兰,下意识地低下头,乖顺地喊道:“慧兰姐姐。”
她遮掩的动作虽快,可还是被王慧兰瞧见了脖子上的那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