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司空怀在林子中割断了冉须捷用来装鬼的绳子,旁观了纪松雪对付她的全过程,离开时心里有了个打算。
天亮前他面见司空南亭,照例要将一天需做的事无论大小禀告给他。司空南亭对司空沃放任自流,对他倒是督促得紧。
禀告完毕后,司空怀状似无意地提起:“二弟此次鲁莽行事,起因似乎是为了一个女孩。”
司空南亭高高坐于主位,虽着常服,然目光如炬、眉飞入鬓,气势非凡。胆子小的人恐怕不敢直视。听大儿子提起司空沃的名字,他满脸不耐地冷笑。
“女孩?他哪次不是这般暴戾行事,何必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叫人笑我仙门中养出个魔头,还百般找借口!”
司空怀不紧不慢地一笑:“孩儿想说的不是二弟为这女孩冲冠一怒的事情,而是事后他为了托我照顾此女,竟收敛了气焰。由此可见此女对二弟影响不小,日后可做牵制也未可知。”
“你是想敲打敲打她?”司空南亭狐疑地看着司空怀。
“孩儿只是好奇,所以想在二弟禁足期间把那女孩也关起来,看她会作何反应。”嘴上说着蛮不讲理的话,面上倒是一派风清雅正。
司空南亭嘴角抽了一下:“随你看着办吧,只要不闹出更大的事端即可。”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司空怀躬身行礼:“孩儿告退。”
“等等,”司空南亭叫住他,看着他左脸白皙面孔上狰狞的疤痕,目光闪烁不定,声音柔和了些,“把我叫人备下的燕窝粥喝了再去做事。”
“是。”司空怀躬身应,眼神平静无波。
纪松雪被送到一个半山崖。唯一的小路一断,三面只剩下刀切似的崖壁,往下看不见底。然而崖上风景倒很是秀丽。总共三间厅堂那么大的地方,靠崖边一座茅草小屋,四周种满鲜花。
一条石板小路往里延伸,中间一张石桌,尽头一棵参天大树,树下一洼清亮的水潭,里面游动着黄的红的小鱼。
不知道别人坐牢有没有如此惬意,纪松雪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某个田园式乡村俱乐部。满头都是问号。然而那些人把她送到这里,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
只留下她一个人。偶尔来一只乌鸦扑棱棱地在枝上拍打翅膀。
遇见司空沃后第一次有这么清净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刚穿越来时的那一段日子。那时每天都觉得好寂寞,经历了这么多事倒起了些怀念之意,巧合的是环境也差不多,都是一般的繁花如锦。
想到这里,纪松雪心情有些闷闷的。
不知道司空沃的伤怎么样了,痛不痛?做坏事之前就没想过会被罚吗,责罚还那么重。在纪松雪看来,这简直是标准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虽然柳三等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搞不懂司空沃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为什么冉须捷这些人会觉得他坏呢?以暴制暴说好听一点不就是直来直往吗。摸一下老虎屁股,它还会回你一嘴呢。有人说老虎心黑手辣吗?
纪松雪觉得,司空沃无非也就是老虎这样大型一点的猫猫狗狗罢了。
所以听见冉须捷说他蔫儿坏的时候会那么生气,一不小心也冲动了。
不过被抓来这里,应该不是因为那个原因吧。纪松雪走进茅屋中转了一圈。一间卧室,窗下一张藤床,铺着锦被和玉枕,旁边一间厨房,灶台柴火齐全,大水缸里冰镇着新鲜的瓜果蔬菜。
真成来度假的了。
司空怀忙完了一天的事,踏着星夜归来,走到书房的窗边往外一看,见到的就是纪松雪啃着黄瓜看星星的样子。其实她所在的半山崖对面就是司空怀的住处,只不过隔了一道结界看不见。从司空怀的角度,倒可以把她这边看得一清二楚。
若纪松雪知道这样的境况,大概会吐槽自己成直播真人秀的了。
不过司空怀并没想那么多,把纪松雪抓来这里的初衷,一则是答应了司空沃要护她周全,另一则,以司空南亭的名义行禁闭之罚,那些敌视她的人借机出了口气,或许以后就不会那么针对。
顺便观察一下,看看这个小女孩有何过人之处,能影响自己那个桀骜暴戾的弟弟如此之深。
他抿了一口香茗,在窗口处的金丝楠木椅上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纪松雪的一举一动。观察了半天,无聊得他直打哈欠。
这女孩儿的生活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清晨他离开时还在睡觉,中午回来一趟,发现她刚起不久,捧着一碗面条在石桌上吃。下午抽空看了一眼,她在水池旁逗小鱼。晚上又开始看星星,只不过这次啃的是梨子。
从头到尾没见她拿过一本茅屋书架上的书来读,也没见她抽空练习法术。转转悠悠,晃晃荡荡,一般肤浅,毫无上进之心的女孩。他打消了继续观察的念头。
第二日临出门前,良心发现地想起忘了给她备荤食,便吩咐下人扔一只打断了腿的兔子在崖上。延长兔子死亡的时间,方便她起床后吃得新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