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太太模糊的视线落在小姑娘脸上，停顿了一瞬后说道：“幽儿，女子一生虽然不一定为了男子而活，但嫁给对的人才会让你最开心快乐，知道吗？”

凌轻幽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小脸一红，细声答道：“幽儿明白。”

然而老爷子却将话说白了，“哼，你是想说西州那小子吧？”

老太太笑了笑，点头，“我看他对幽儿很是体贴入微，幽儿对他也未必没有意思。”

“幽儿还小，懂什么。”老爷子白了老伴一眼，口硬地反驳。

“我们女子的心思细腻得很，哪儿像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呢。”老太太笑着斥道，脸色竟然愈发红润。

然而凌轻幽与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都清楚明白，这是老太太最后的时刻了。

脸色突然变好，不就是回光返照啊。

凌轻幽强忍着泪水，勾着唇附和道：“嗯，外祖母说得不错，我们女孩心里可有数了。”

“那你可要抓紧了，我看他容貌和品行都很出色，日后追求他的人多的去。”

“我们家幽儿也不差，那小子勉强算是配得上幽儿吧。”老爷子嘴上说得轻松，但手上泛白的关节却将他心中的情感展现出来。

夫妻数十载，怎能说放就放呢。

“外祖母放心，辰哥哥对幽儿很好，无论日后如何，他也会照顾幽儿的。”

老太太笑了出声，“老头子，你看，幽儿这儿就护上了，你还能说什么？”

“女生外向，菡君也是，幽儿也是。”老爷子无奈地笑道。

提起早逝的女儿，老太太的双眸变得迷离恍惚，目光从凌轻幽脸上转移到老爷子那儿，最后看向他们身后的空间。

“菡君……”

凌轻幽一顿，再也忍不住哭声，她急忙地看向外祖父，只见他眼眶泛红，但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与妻子说最后一句话。

“燕儿，放心跟菡君走吧，待幽儿大点，我会去找你们的。”

老太太似乎听到丈夫的低语，干燥的嘴唇慢慢上扬，浑浊的眼睛缓缓闭上，身体的起伏逐渐缓慢，直至完全静止。

就如睡着了一样。

很安详，很宁谧。

——

老太太的丧礼很是简单。

按照老太太生前的遗愿，他们只让柳承德和柳承安两家人到庄子来，也没有通知其他亲戚朋友，毕竟老太太一生惯了低调行事，就没有想过要别人来给她吊唁。

作为老太太的亲生儿子，柳承德和柳承安都很是伤心，尤其是忠厚的柳承德，凌轻幽看得出他是真心悼念母亲的，而即便柳承安满脸泪水，却不见得他眼里有多悲哀。

见状，凌轻幽就想起老太太病倒后，他们屈指可数的探访，心中不免泛起阵阵的凉意，只是碍于时间和场合，就当作没发现那些个不敬的行为。

停灵的期间很短，大殓过后便是出殡和下葬。

下葬的地点是庄子后山的一处山丘上，是老太太和老爷子定情的地方，也是他们早就决定好做二人百年之后安寝的地点。

而因为距离庄子很近，老太太下葬之后，凌轻幽几乎隔几天都会去看看，跟老太太聊聊天谈谈心，起初老爷子还担心她这是接受不了老太太的离去，但凌轻幽再三保证她已经放下了，只是怀念外祖母时才会去看她。

毕竟她与两位表姐不亲近，也没有同龄的朋友，有心事想要告诉外祖母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老爷子也就没有管束她，让她自由活动。

老太太下葬过后，柳承德柳承安两兄弟不是没有来过庄子探望老爷子，劝他回去柳府居住，但只因为他们谈话之中没有提及过凌轻幽，所以老爷子很是决绝地拒绝了他们。

对此，柳承德只觉得父亲的性子实在太犟了些，倒也没有别的意见，然而柳承安却与自家大哥不同，虽然也有开口劝老爷子，但言语之中却暗示就算老爷子他有能力管理好家族的产业，让老爷子安心留在庄子上养老。

老爷子自然看穿小儿子心中所想，不过念着他们父子一场，干脆就眼不见为净，让他们没事就别过来烦他，安守本分做事就好。

柳承安没能得到想要的好处，最终也只能铩羽而归。

这下，庄子总算是安静下来，凌轻幽也继续跟老爷子学习医术，虽然没有在外行医的经验，但她没少给老爷子和庄子里的人诊脉。

当然，写方子和配药就由老爷子亲自指导和监督。

这样的日子，凌轻幽过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