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语
不知新禾伴着豆沙坐了多久,她才挥手将面上的泪水抹拭了个干净,直立起身,新禾抬眼只望见她有些窄小的背影。
“我这一生,总是太怯懦,太怯懦……”
“姑娘,你才几岁,怎么就谈这一辈子,这一生的话。”新禾叠好毯子,好容易干了泪痕,略笑着说道。
“是么,也许是想得太多,我都糊涂了。”豆沙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便推开门出去。
“执瑜,你带我去吧,做姐姐的总得送送妹妹。”
“嗯。”白执瑜沉吟着应道。
棺木太大,显得小姑娘身材太过于娇气,执瑜解释道:“实在是这一时难寻见合宜的尺寸,我已遣人另订了一件,过天便送来。”
“多谢你,”豆沙俯下身,替碧穗整饰额前凌乱的青丝,她身子早已被哀伤虚耗。
豆沙说着话,也是声若蚊蚋,“她平日里总咋咋呼呼的,其实我知道,她胆量极小。若是睡在这么大的棺里,指定要害怕的。可惜老天待她不好,怎会连棺木都短个相宜的。”
“李顺儿非说是民间闹着时疫,去了的多是些稚子,连锦城里都短缺。”执瑜又拿李顺儿出来说事。
“你瞧她,总是凌乱着发丝,若是……若是,”她近乎是哽咽,还是尽力说出口:“若姐姐还在,或许,便有人替她梳头了。”
“弄春离去前,见过她最后一面,只可惜……彼时,她已说着胡话,周身事务也不分明了。”执瑜在她身边说道。
“姐姐她,做什么,都是比我要周到百倍十倍的,总也比我要更好。若是我早些回来,或许便可以拦下她。”豆沙呢喃着,连自己也分不清在说些什么。
执瑜抬眼望着她,却不知答些什么话。
豆沙偏过头直盯着小王爷,双目深沉,问道:“执瑜,他们都不知晓,你该是最清楚的,姐姐嫁给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弄春……她,恐怕此后,都很难,很难好过。”执瑜只迟疑着,说出这么一句。
“唔……”豆沙应着,又落下几多泪水,稍时方道:“此后,但凡是我能办到,定会帮助姐姐,救她于水火。”
“好歹同在锦城,总也是有法子的。”执瑜颔首,安慰道。
“执瑜,多谢你,且让她安息吧。”豆沙起身,说道。
待到二人退到门前,豆沙背对着正厅的棺木,将头轻轻倚靠在门上,等候棺盖合上的最后一声。是并非她这一世唯有的一次听闻这声响。
可此后的所有,都因着有这一次,而教她知晓,这一生的最末,从来都不在这一声响。
直至几个随从抬着棺木,走出门去,豆沙仍停留在原地,重重将门扣在门上。
这间屋子未免太闷了些,连门也是厚重的木板制成。
执瑜只想劝她别伤着自己,尚未开口,她忽地一把推开门,奔走而出。
执瑜见过许多次她奔跑的模样,总是如山间小鹿一般,点着跳着步子。唯有这一次,宛若被箭矢穿翅的飞雀儿,挣脱不过狂风,抗争不过陨落的命运。
许久,连月光也在寂静中听闻,她呜咽着的啜泣。
……
白承瑾又一次进宫,归程也已至。
“你自己千万要珍重,”承瑾拍拍自己弟弟有些瘦削的肩,又道:“此后我便少些回锦城了,你若有什么,传信予我便是。不过你总也遇不上什么,如是要紧的,你只消差人去寻季怀平老先生,他或许有法子。”
“嗯,执瑜知道的。”小王爷颔首称是。
“再者就是……”承瑾作思考状,稍时又道:“一时想不到旁的了,你先回房去,这日光也太毒了些。”
“我在这儿多等一会吧,无妨的。”执瑜应答道。
“也好……”承瑾轻轻点头,稍时又张望四周,向着远处的李顺儿喊道:“李顺儿,到哪儿去混了,怎么也不给瑜爷儿打把伞?”
“哥,你明年不回来么?”执瑜忽地发问道。
“哪有年年回来的理儿,就是身子受得住,一来二去的,一年也剩不下多少时日。好歹还当着官,把握着兵权,总不能玩忽职守。”承瑾解释道。
“唔……”执瑜沉吟着。
“怎么,终于知道心疼你哥了?”承瑾搂过执瑜,打趣道。
“本来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个。”执瑜低头,嘟囔道。
“不过有一样,我若知晓了,必然会回锦城,”承瑾掐了掐执瑜的脸颊,又道:“是三年内,你若婚配,我必立刻回锦城。”
小王爷一惊,实在未能料到这话,几乎是呆愣了好些时候,方才吐出一句:“哪里随随便便就有这样的事。”
“总也该到时候了。不过有一样,秉珏哥你也瞧见的,人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咱们好歹是王府,情谊的事总该是做得到位的,只是……”
“哥哥不必说这些了,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