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
一月半月的打发时光,日子竟也就这样过去。
御膳房才送了饭菜过来,正在桌上布置着,饶宁不愧为满宫里最闹腾的,她兴冲冲地跳进来,吵嚷着说些什么,险些冲撞了布菜的宫人。
金淑椒忙起身扶住了偏倒向一边的小宫女,关切道:“可有伤着?”
净存则是向前走出几步,将饶宁按定在一处,“寻常便教你不许乱跑,瞧瞧,可不是撞着旁人了。”
见饶宁提溜着一双大眼睛,小心探看她的脸色,净存复又俯下身,点点她的鼻尖,道:“以后小心着些,别把自己都绊倒了。”
“是。”小丫头垂下脑袋,稍时又扯着有些尖细的嗓音奔走到淑椒身前,絮絮叨叨道:“公主,外头都在说呢,今个儿皇帝赐婚,许了,许什么将军,为咱们的驸马爷呢。”
“咱们?你要嫁还是我要嫁?”淑椒凑近她,刮刮她娇气的小鼻子,笑道。
她总仿佛并没太在意方才饶宁说的话,只是一味笑着逗弄小姑娘,净存却忧心忡忡着,走到淑椒身边,扶上她的肩膀。
淑椒没回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公主,我听饶安说,那个将军,好生威风呢。”饶平也走过来,向着淑椒说道。
“他浑都是瞎说的,你也信,那小子哪能见着将军。”淑椒笑着,推了推她说道。
“内臣虽未见着将军,可是外头人都说宁山大将军勇冠三军,气冲霄汉。”饶安正在一边,不服气道。
“旁人说道的,未必是真的,有些道理,你们现在不懂,日后也要渐渐学会。”淑椒说着,渐渐收敛了笑意。
还是饶安机灵,闻言便跪下,“内臣虽只得留在宫中侍候,也定会记得公主大恩大德。”
饶平见他如此,也焦心着跪下,忙道:“公主带饶平走吧,饶平一定好生伺候公主。”
饶宁愣愣的,只回首问淑椒:“公主要走么,公主要去哪?”
淑椒勾了勾饶宁的鼻尖,“小丫头,我能去哪呢。”
复又出声大笑几声,招呼着让众人都起身。
她向着饶安说:“也就你小子最懂事,忙什么呢,该走的时日自然会走,平日里也不必大张旗鼓地,动辄求饶告罪,要么便是多惋惜我似的,教旁人知道去了,像什么样子?”
见他仍是跪着,淑椒又道:“赶紧起身去吃饭吧,我和净存也要开始吃了,别在此处打搅我们了。”
饶安一张圆鼓鼓的脸上终于挤出些笑意。
饶平也开心,她便知晓咱们公主是最良善的,比之那个凶神恶煞的皇帝,不知要好上多少,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当着旁人面说,杀无赦的。
淑椒最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总觉着不自在,每到是时,所有宫人便都自行离去,可今天唯有饶宁仍呆呆愣在原处。
“饶宁,哥哥姐姐可都去用饭了,你怎么不走。”淑椒笑脸盈盈,还以为是小丫头听了方才的话,舍不得自己。
“唔……”饶宁缓缓上前,只垂首不敢看二人。
“怎么了,饶宁?”净存问道,见她支支吾吾着,又道:“有什么的,尽管说,公主也不会怪罪你。”
饶宁是才轻声念叨道:“公主,您桌上那一味枣狮子,闻着真香呢,奴婢从没吃过那样好的糕点,您能给奴婢尝一尝么?”
淑椒和净存相视一眼,方放声笑起来,净存起身将糕点端到她面前,淑椒则道:“原是这个,尽管拿去吧。”
饶宁忙道谢几句,行过礼,便攥着她的枣狮子跑走了。
净存嘱咐道:“你这丫头,慢着点。”
淑椒仍是止不住笑,向着净存说:“这孩子倒有趣。”
净存正替她盛汤,闻言也附和道:“可不是么。”
不过许也不能算是那般值得发笑的事,淑椒笑着笑着,颜色便渐渐黯淡下去。
净存开始时并未瞧见,后来见她动作迟滞,便略微察觉到了些许,总以为还是因着婚约的事,一直寻思着怎么开口。
净存尚未开口,反倒是淑椒自己先提起此事,“其实,我倒不怕,再没有旁的,古语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从来便没有什么可阻拦我的。”
净存闻言,偏过头支着脸望向淑椒,她是天生成的稚态样貌,面若银盘,唯有一双眉眼娇俏,平白生出几分媚态。
先前淑椒得病瘦了些,颧骨微微突出些,便颇添了几分凌厉。
不过净存还是最喜好她从前两颊丰盈的样子,笑时总像从前辰明府赠予白执瑜的一只小白猫。
这样寻思着,她不觉露出几分笑意。
淑椒发现她正偷着笑,不免也勾起嘴角,“有什么好笑的,真是。”
她很快将头偏向一边去了,为着遮掩两颊上的飞红。
净存有些窘,岔开话题道:“若是真嫁去了无法无天的人家,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