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元嘉阖了阖眼,想要赶跑醉意,可再睁眼,桃花眸里依旧水蒙蒙一片,她就这样泄气地软下身子,喃喃细语,“柳璟,你总是这样欺骗我,我很生气。”
柳璟动作不停,“那又如何?”
元嘉的眼泪簌簌而落。
柳璟就是如此,一贯不把她的生气当成一回事,只认为她在说着玩,哄骗了她后又我行我素,即便这样,她也是小心翼翼陪着,心里恼得要死也不敢耍什么脾气,生恐惹了柳璟不高兴。
元嘉觉着自己就是柳璟手中放飞的风筝,多年相处中,只能他扯一下线,风筝才能动一下,他不动,风筝也不能动,他更不愿意让风筝飞远,一旦远离视线,必须从从容容地扯线回来,不能出任何闪失。
她不想做他手里的风筝了。
思及至此,元嘉眸中迸发出了决绝的光,她扬起脑袋,一边承受着薄唇在修长的细颈上游走,一边从袖中滑出一柄玉簪,两指夹住时猝然冲着脖颈猛地发力。
但很快就被柳璟发觉了,不过倏忽之间,纤细的手腕被袭来的大掌一扭,玉簪噗一声划过了掌心,掉落在地了。
滚滚血珠在空中溅起,落在地上,迸在面颊上,血腥味轰入大脑,连着酒劲儿作祟,使得元嘉神识摇动,腿脚俱软,下一瞬就脱力般依附着柳璟,浑如化成了一滩春水。
柳璟攥得越发紧了,凌乱的黑发披散在颈旁,半开的衣襟溅了几点红丝,黑漆漆的眸子缓缓褪尽迷乱,正一瞬不瞬地盯过来,无情无绪。
掌中还在滴血,他犹如不知,整个人似乎都笼上了一层静默的癫狂,倏忽一瞬,他俯下了身子,宽袖一摆,玉簪已捏至血淋淋的掌心。
“真想死?”
“好,我成全你。”
柳璟微微笑了起来,如玉般温润,他动作轻柔地将元嘉凌乱的衣襟整理好,又将玉簪轻轻握进元嘉手里。
“这次可别哭着求我救你了。”
柳璟唇边笑意不减,从从容容的模样如胜券在握,无声地着嘲讽着她,因为他知道,他柳璟不是个惜命的人,可元嘉是。
连元嘉自己都觉着,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惜命的人了,自打她记事起,哪怕一路颠沛流离,仓皇度日,她都不愿意了却性命。
那时,她一个孤女,行走于艰难的世道间,能求的不过是活下去。
后来她下了大牢,成了死囚,一脚踏上刑场的时候,她是那么的不甘心,她不想死。
犹记得那天的日光很足,毒辣辣地从天幕泼下来,额角很快沁出了汗珠,滴答到了眼角,像她流出来的眼泪。
她看见人群中有个负剑的青年正看向自己,一双眸子像带着笑,正是这双眸子,给了她一股莫大的勇气,她对着那青年张了张唇角,“救我……”
是她求着柳璟救自己的,为此她心甘情愿地把整个人整颗心都给了柳璟。
每每柳璟以此笑她胆小,笑她怕死,她都无法反驳。
即便到了这一刻,也许柳璟还在笃定地想,这样一个惜命的人,怎么会想死呢?
泪水滑落面颊,元嘉抬袖擦干,声音哽咽起来,“裴璟,我要把欠你的还给你啦,你不许再嘲笑我!”
浑身力气聚于手掌,玉簪快如闪电,干净利索地破开倏忽而来的阻挡,却噗嗤一下再次刺入了男人的掌心。
顷刻间鲜血四溅。
迸到了元嘉的面颊上,溅到了她的眸子里,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沾血的手指重重地碾过她的双唇,耳边是柳璟轻淡的笑声,“蘖蘖,你可算长点胆儿了。”
又在骗她!
下一刻,元嘉心灰意冷地醉倒在男人怀里。
可后来,她还是偷偷地成功地离开了。
*
窗外,鸟鸣啾啾,元嘉意识回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到了圈椅旁,对面柳璟的视线正若有似无地掠过来,“原来公主还对当年难以忘怀。”
元嘉瞅着他那微笑的如玉面容,心头瞬时火起,极快地俯身过去,拉起柳璟的手背就是狠狠一口。
“嘶……”
柳璟闷哼一声,双眸下,女子的一节细颈展露无遗,嫩白脆弱,仿佛一折就要断了。
柳璟眼中一片暗沉的深邃,紧紧锁着元嘉抬起的脸颊,挺翘鼻尖下,两片唇肉鲜红,那是他的血染的。
“柳大人,以后还是别和本公主见面了。”
元嘉扬起沾血的红唇,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面色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柳璟依然立着,手背上一口牙印破皮入肉,几个血痕欢快地沁出血珠,很快被宽大衣袖遮住了。
门边传来皇帝和皇后说话的声音,“你看到了吧,元嘉女儿笑了!”
“臣妾也瞧见了,囡囡笑起来最像臣妾!”
帝后两人偷偷窝窗户下听了,后来房中两人挪到圈椅那里,他们听不清说话声音,什么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