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
云岫与青山寺的不解之缘还得从五年前离开京都后说起。
当年她和乔长青扮作回乡探亲小夫妻,男的紧抱幼子,女的怀有身孕,硬是躲过官府的严细盘查,一路顺利南下。
一日忽逢天色突变,骡车上的篷布过于简陋难以抵挡风雨侵袭,他们只能沿路寻找能避雨的落脚点。
乌云压得很低,白日里的天色犹如夜晚般昏暗,眼见瓢泼大雨即将落下,幸好遇到要回青山寺的如音小师太,搭了她一程,也因此让云岫和乔长青在大雨来临之前,能跟着她来到寺中暂得歇脚之地。
云岫还记得那晚乔长青险些因为男子身份不得留宿寺中,可是由于当日的大风与湿冷再次引发安安身上的寒症,让他不得不道明自己的女子身份以便能留下照顾孩子。
出门在外,寻常人都要时刻保持警惕,何况是两个被官府通缉的人。
云岫依然是杨云绣,只有乔长青做回乔松月。她说的话真假掺半,向青山寺主持言明哥哥病故,只留下病弱的侄子和身怀遗腹子的嫂子,日子过得艰难,所以一家人要去盘州投奔亲戚。
为了路上少生波折才女扮男装和嫂子一路同行,毕竟家中有个“男丁”在,远行也会更安全、更方便。
他那番说辞也说得通,主持听完后又再次核实了两人身份,见小孩是个病重的娃娃,妇人确实怀有身孕,人也真是个姑娘,才让她们留宿青山寺。
大雨连下不停,这一住就住了一个月,养病的养病,养胎的养胎。
临走前云岫为感谢她们给予的帮助,特地把她知道的素食方子整理了一份赠予青山寺,也算是结个善缘,为腹中孩子和安安积善积德。
只是没想到这个善缘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身上。
她目送程行彧出寺,待寺门一关,就立马转身去西苑寻如音小师太。
西苑寮房是寺院特意为女香客们准备的,以前有十八间小房舍,十八即表示十八界,为六根、六尘、六识,其中以第七号寮房最为特别,此舍距离寺院的西外墙也最近。
云岫回忆着路线找了过去,发现西苑寮房改变颇大,房舍数量增多了。
如今每间寮房一房一舍,外边围着竹篱笆与其他寮房区分开,路面上铺着鹅卵石,干净且指向明确。
如音小师太早已在第七号寮房外翘首等候,手中还捧着一套素衣,眼尖的她才看见云岫的身影就连忙迎了上去。
“杨施主,这边。”之前在许愿殿谈话时间短促,容不得她细问,如今再见她孤身一人,身后也没有跟着那位虎视眈眈紧盯她的男施主,态度亲昵又热情,笑道:“相别许久,杨施主与乔施主可安康?”
云岫心里也颇为轻松:“一切安好,劳烦如音师太记挂。”
“阿弥陀佛。”随后如音直言不讳,提及云岫先前所托之事,“主持今日要同门下弟子讲经,不能前来相送,但她已知晓施主难处,也把钥匙交托于我,将由我送杨施主出寺。”
“劳烦师太,不过在走前我需要借笔墨一用。”她要给程行彧留封信,以免给青山寺招来麻烦。
“好,杨施主先到房中更换衣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
“多谢。”
云岫换上寺中的师太素衣,戴好僧帽,俨然一副带发修行的小尼姑模样。她一人静候在第七号寮房里等待如音。
房间一如五年前他们入住时那般简陋,只不过如今除了床、桌、椅,还多了一面以前不曾有过的柜子。
柜子所在的位置曾是乔长青最爱倚靠的墙角,当年如果不是连日强降雨造成寺里排水不畅,导致土墙坍塌,她也不会知道青山寺还有一条不为外人所知的密道。
不多会儿如音小师太就取来笔墨纸砚,还有一个小包袱,“杨施主,里面装了一竹筒清水和五个窝头,你带着路上吃。”
“多谢师太。”云岫再次感谢如音,不仅要送她出寺,还贴心地给她准备吃食。
“哪里的话,多亏您五年前给的素食方子,让青山寺的素食斋饭逐渐小有名气,不少香客信众为之慕名而来,捐献不少香火功德钱。那些善银不仅可以修缮寺庙,维持寺中日常开销,也能每月施粥,接贫济困。此乃大恩,阿弥陀佛。”
素食方子于青山寺恩泽深厚,所以主持才会不问缘由就让杨施主借用寺中密道,并让自己护送她出寺。
云岫写好信函,交托给如音,向她叮嘱道:“我也不知道此举是否会给青山寺带来麻烦,但若有人为难贵寺,那就劳烦师太交出此信。”
如音妥善收起那封信,问道:“施主真的不需要报官吗?寺中也有会拳脚功夫的弟子,应该足够保护施主等待官府来人。”
云岫不好告诉她程行彧的身份,作为天子表弟,她报官根本无用,只能谢绝:“他权势不小,官府帮不到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选择借密道离开。”
如音尊重云岫的选择,拿起备好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