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

“啊……明月，救命啊……”

宽阔的海面上，传来派蒙的哀嚎，它在半空中四处乱窜。

“别怕，有我在。”

明月立刻出声安慰她。

“你确定吗，明月？”

回应她的是荧，她转过头，少女正淹在水里，柔软的金发在水中漂浮着，下巴已经触到了水。

明月看着自己被雷暴打穿了一个大洞的保护罩和破破烂烂的小船，无奈地一手抓住荧，一手捞过派蒙瞬移回璃月。

“雷暴的范围太大了，保护罩支撑不了那么久。我还有办法，让我想想……”

落到地面，派蒙惊魂未定，看起来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荧和明月两人全身湿漉漉的，因为她们离开时，那艘坏掉的小船已经要沉了，水已经淹到了两人胸口。荧呼出一口气，拍了拍明月的肩膀。

“没关系的，明月。我再找别的办法吧，你别操心了。”

“……”

明月沉默，好吧，她确实不太靠谱。

这是她们第不知道多少次尝试穿过雷暴，那艘斥巨资买下的小船修了又修，终于承受不住彻底的报废了。

“你也没办法通过雷暴吗？几百年过去了，她的力量似乎更强了。”

是夜，明月在荻花洲偶遇钟离。

“会有办法的。”

明月手里捧着尘世之锁坐在地上，回了一句。

少女的金瞳泛着光，试图用六眼来解析这把锁，然而终究是无用功。在钟离来之前，她已经在这里和这把锁斗争了半夜。

她终于放弃向后一仰躺在了草地上，嫩幼的草芽戳在她脸上，带来一阵痒意。

“也许是我的幻想吧，她根本就不能复活……魔神有死而复生的先例吗？”

她呢喃，接着又望向钟离。

少女的眸子晶亮，还未熄灭的金瞳在夜色中仿佛有光华在其中流转，是墨色长夜中唯一的亮光。

钟离没有说话，缓缓摇了摇头。明月叹了一口气，扭过头。

“归终她……是怎么死的？”

“海之魔神，他带着两座螭兽为祸归离集，归终她不善于战斗，被他杀掉了。”

钟离停下来，看着躺在草地上的少女脸色阴沉，周身的战意节节拔高，他又补了一句。

“我已经将它一分为五，封印起来了。”

明月的怒火这才微微平息，她闭上眸子，又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睁开。那一瞬间的抬眸就像是掀开了时间的沙尘，终于洞穿了几百年的悲剧。

“螭兽……那时候归终分明向我求助过，我为什么没有意识到，如果我能再想想，想想螭兽从何而来，想想她的困境，也许她就不会……”

“明月，别自责，错的是海之魔神，不是你。”

钟离蹲下身，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她因为几百年没有见光，肤色苍白，停留在少女时期的身体单薄瘦削，看起来很是脆弱。

没有得到回应，她是极易被情感困囿的类型，愤怒时难以听人劝诫，感伤时无法自己疏解，却意外地是个好脾气，唯一一次愤怒是因为盐之魔神被自己的子民背叛，她误以为是被别的魔神伤害，唯一一次悲伤是坎瑞亚被灭国，她痛苦自责到封印自己的记忆，她的情感、她的喜怒哀乐总是与他人挂钩，她本人的境况却总是被她自己忽略。

被变成了吸血鬼也能笑呵呵得安慰他和魈，失去了记忆还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别人。

真是个矛盾的人，钟离想。

身边的人久久没有任何迹象，钟离感到有些不对劲，他低头，正对上少女有些发红的瞳孔，他的呼吸缓缓一窒。

仿佛是一个预兆，他发现了她的失控，她就开始不再掩饰了一样，亦或是无法再掩饰，粗重的呼吸传来，喉咙里滚动着粘稠的听不清话语，慢慢变得又尖又长的耳朵，尖锐的指甲深深陷进土地中，青草的汁水把她的指甲染的微微发绿。

她的本能与理智在做激烈的斗争，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状态。钟离移开目光，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将明月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她的身体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他低头，割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涌出，还没来得及喂给怀里的少女，就被湿润的口腔包裹住，尖锐的牙齿咯得他微微刺痛，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少女双眸紧闭的脸上。

“不用在意，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还能帮到你，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少顷，明月睁开眼，意识恢复清明。看到自己靠在钟离怀里，她很快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钟离察觉到她的清醒，出声安慰。

少女没有说话，他胸前的衣服渐渐传来一阵湿润，紧紧贴在身上。

她哭了。

钟离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