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下

社区图书馆，一楼是党史学习基地。右侧会议室空着时，常有书法爱好者聚于其中。

二楼靠楼梯的位置，树木似的矮书架，色彩活泼的圆桌椅，是他们从前常待的儿童阅览区。

不过现在，这一片天地属于新的小朋友。

往深处走，图书类目很多。经图书管理员细心整理，分门别类摆放妥善。

此番不是来阅读，两人找空桌子坐下。

饭后去过一趟文创店，目的性明确，只买了两只圆珠笔和一个软面抄。

阮云芷分一支笔给蒋驰逸，埋头在本上写写画画。

以前几乎每天放学后，都会来这里，一直待到饭点。图书馆要保持安静的缘故，阮云芷专门有一个本子，满满都是两人的聊天记录。

本子由她保管，如今也和粉色牛皮本一样，收藏在苏城新家的储物箱。

写完直接推给他，没合本，代表内容无需保密。

[你什么时候怀疑是我？]

[在T国，眼睛、痣、名字、海城。你对我反应很平淡，所以不确定。]

[！！！]

[你呢？]

[一点点，特别是催眠过后，还很怀疑你认出我了。但你的变化实在太太太太大了！]

文字交流，比起当面说话，往往会少很多顾忌。

指腹轻旋星芒耳钉，蒋驰逸含笑落笔。

[变帅了？]

[˙-˙变得好自恋]

[T^T想听你夸我]

[确实也帅了]

[做你老公还凑合吧？]

双颊微微起红，阮云芷一把合上本子，杏眸瞪他。

蒋驰逸手撑侧额，好整以暇对她眨眼放电。

阮云芷哭笑不得，一手立起封面，一手涂黑他的话，写下警告。

[不许再说什么老公老婆！（涂）]

来这的路上，她说过传纸条的规则。

聊到“机密内容”要合上本子；对方说了需要保密、或者不喜欢的话，可以涂掉；某些内容带上“涂”，等同于“阅后即焚”。

蒋驰逸老老实实围着她的字画上长方形，一丝不苟涂黑，写完递给她。

[为什么？不是你说长大后...]

为免她又涂半天，干脆直接省略后半句。

[小时候的话就像过家家游戏，当然不能算数。还有日记上的“喜欢”，是指朋友之间而已。你不记得，才误会。]

[不是误会。就算是，现在不能喜欢？]

想了想，蒋驰逸还是涂黑第二句才递过去。

阮云芷看了，纳闷瞅他。

[你涂掉什么？]

[晚点告诉你。]

……

话题最终聊到慕念之。

她的母亲因生产去世，父亲在她八岁时含冤入狱。

之后三年，慕念之辗转于多个寄养家庭。终于被一对夫妻正式收养，中学时期转到海城外国语学校，和蒋驰逸成为校友。

养父母仁善的缘故，在生活、学习的各个方面，对她和对亲儿子程一泽，都没有任何差别。

也因此，她和养兄姓氏不同，班里却从没人怀疑过她的身份。同学们都很喜欢她，甚至是巴结她。

其中有一个女生，梁静。初中三年里，和她的关系最好。

初中毕业那年，梁静让慕念之帮忙追程一泽。几次三番被拒绝，无意又发现慕念之根本不是程一泽的亲妹妹。就此认定是她从中搞鬼，程一泽才没接受自己。

两人闹掰还算小事。程一泽毕业出国后，梁静开始在学校大肆宣扬慕念之的身世。

慕念之无力解决，也不愿叨扰养父母一家，只好一直忍气吞声。

本以为熬一熬就会过去，没想到反而助长欺凌者的气焰。

某次上体育课，慕念之在更衣室换衣服，差点被梁静从校外带来的一群混混强.暴。

蒋驰逸路过，帮了她一把。没顾她意愿，一通跨国电话，直接告诉程一泽。

结果是梁静被退学，那群混混被送进监狱。

阮云芷看得揪心，抬笔在纸上画框。

蒋驰逸拉来本子到中间，和她一起涂黑。

窗外，恰有一抹斜阳落在他脸上。橘红的色彩柔和了狭长眉眼、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如一束金色的光照在雪地；冷，却也带着暖意。

阮云芷看得出神，外套口袋里，手机在振动。

拿出挂断了语音邀请，她回复消息。

云上画画：怎么了？我在图书馆，不方便接电话。

隔十几块砖的位置，宋煜诚手里握着本书，背靠书架，拿不准该如何应对。

最终他选择一条不会出错的路。

C：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