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马车帘幔下,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缓缓探出,招呼一旁的下人靠近,身材瘦弱的书童赶忙上前聆听,末了,点头领命,朝小团圆这边走来。
众人兴奋了,马车上不知何人,看起来身份尊贵,这场戏如何收场还真能开一场赌局。
看到徐茂林红肿的脸颊,小书童毕恭毕敬地上前作揖施礼:“徐小侯爷安好。”
这话让徐茂林火冒三丈,他掀起一撮散乱在额前的头发冲着瘦小伶俐的书童喊:“你瞎了吗?我这脸都肿成这个样子了,你问我安好?嗯?”
居然认得他。
此时,徐茂林顾不上和这个书童辩论什么,而是转过身骂许青州:“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听到他刚才叫我什么了吗?连我也敢打?”
他说话有些吃力,只因口中两边已经肿胀,说得太多也还是个疼。
宋还礼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朝徐茂林笑了笑,“小侯爷莫见怪,许大哥向来如此,看见心善的乞丐扔锭银子也说不定,看到有人为非作歹,非打到人家求饶也行,我家主子都管不住。”
合着这两人是一起的。
“那你家主子又是个什么东西?”
明知对方身份不一般,可徐茂林受了这般屈辱,根本顾不得许多。
宋还礼眼睛转了转,像是才在回忆主子交代的话语,没有理会徐茂林的问话,而是继续说道:“小侯爷要是真对我家夫人有兴趣,明日——”
徐茂林听罢,心中直犯恶心,本以为是哪位官家小姐,哪想到竟是位夫人。嘴脸上全是嫌弃与不屑,直接打断眼前看上去并不怎么机灵的小书童:“既是你家夫人,那我便没什么兴趣了。”
围观的群众心下直呼:小侯爷今日怎么了,这是向人服软了?
只见徐茂林又恢复之前宽和的面容,整理起自己的衣摆,“一个破了的瓦罐,我还要它作甚?”
明显是嘴上仍然不愿吃亏,被打成这番模样,也要对得不到的言语侮辱一番。
打是打不过了,但不管这位夫人是哪位官员的内室,他心中也无半点胆怯。
谁让他父亲是军功显赫的万安候呢?
徐茂林心平气和地回身,“几位兄台,今日便作罢,改日再约,下次去芙蓉暖,我请诸位。”说完转身就要走。
宋还礼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侯爷请留步,我家公子交代的事还没说完。”他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片刻后说道:“明日小侯爷还是来一趟煦王府吧,要是能请到万安候过来坐坐,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这些,宋还礼仔细想了想应该是没漏下什么,再次作揖行礼退下,打算和许青州离开。
刚走了两步又停下,宋还礼转过身礼貌地提醒徐茂林:“小的认为,我朝民风开放,女子行走在外并不鲜见,更何况这里是京城,树上掉下来一片叶子,也可能砸中宰相家的表小姐或右仆射家的儿媳,公子实在不应直接去问姑娘家姓氏,实属冒犯。”
“我家夫人姓什么,您直接问我就好。一个多月前我家夫人姓姜,现在自然是跟夫家的姓。”
“说太多了你。”许青州嫌弃地瞥了一眼宋还礼,“这顿罚你铁定躲不掉。”
宋还礼一脸无辜:“许大哥说笑了,这都是王爷让我说的。”
“最后那几句也是王爷让说的?这下好了,你弄得全京城人都知道这事了,让王妃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那也不能看着王妃被欺负啊。”
许青州懒得理他,只说了一句:“我不是已经教训过他了吗?”
两人这个嫌弃那个懒得再多说什么,另一个只做出无辜的样子装傻充愣,跟上马车渐行渐远,还偶尔争辩两句。
留下食楼里的人傻了眼:那女子竟然是煦王妃?那个京城第一的姜云箐?
食客们见人走远了,又开始小声引论纷纷,明显看到杵在那边的徐小侯爷脸色不大好看。
方才被许青州打的红肿的双颊,现下已是一片惨白,身体根本站不住,只有让同来的“狐朋狗友”搀扶才能勉强稳住,即便如此,那几位也能察觉到徐茂林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尽管如今日暮西山,可贺沉的战绩,就算是十个万安候也抵不过。自德光帝登基以来,大宣能有的太平,多一半皆来自于煦王。
此事若传出,一边是整日游手好闲,欺压百姓的小侯爷,另一边是声名显赫,备受尊爱的王爷,更何况大家看在眼里,是徐茂林咎由自取惹了一身骚,围观的百姓站谁,这就不言而喻了。
徐茂林的眼神飘向楼外,追随煦王的马车而去,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好好认个错,可这一迟疑,已然来不及。
王府的请帖估摸傍晚十分就会到侯府,他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平头百姓自是不会关心徐茂林在想什么,他们只是好奇煦王这是什么行事风格,弄得满京城都知道徐小侯爷调戏了他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