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
谭予说到做到,一连三天,不要说同一屋檐下了,许梦冬连他人影都没见着。
晚上她入睡时谭予还没回来,第二天起床时谭予已经走了。许梦冬只好趁路过谭予房间时偷偷往里瞄,对比出床单微小褶皱的不同,以此判断出,谭予确实是回来睡觉的。
他真的很忙。
创业初期菌种基地分工明确,谭予只做技术方面的工作,一切市场相关全部交由韩诚飞处理,但忙起来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特别是年关前后,每天有那么多人要见,那么多场饭局要赴,这是生意,是生意就离不开和人打交道。
谭予花了不少时间调整心态,才将自己从一个“技术人员”转变成一个合格的“生意人”。说到底,读书人有读书人的清高,但他没办法。
镇子上那么多户靠农产品为生的人家指望谭予带他们过上好日子,这摊事要么不做,要开了头,打碎了牙也得继续。
大年初三的晚上,许梦冬玩了很久做饭小游戏,又强撑着精神看了几节电商运营的网课,昏头涨脑,眼皮都快撑不住了,恍惚之际终于听见房门铁锁转动的声音。
她腾地一下来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门。
正好撞见带着一身寒气刚进门的谭予。
她看见他平直的肩膀上有薄薄的浮白,便知道外面又下雪了。
农历新年才几天,就下了好几场雪,老人们说瑞雪兆丰年,或许是个好兆头。
“怎么还没睡?”
谭予脚步有些虚晃,但克制住了,他低头看向许梦冬光着的脚,白皙的,细瘦的,眸子动了动,愈发感觉嗓子干哑,
“把拖鞋穿上,地上凉。”
许梦冬寻到拖鞋,趿拉着,帮他按开客厅灯。
“你喝酒了吧?”
谭予没否认,只是去沙发一角坐下。
他很少喝醉,更是从来不会借着酒劲儿做什么荒唐的事,往那一坐,双肘撑着膝盖,头垂着。他听见许梦冬的声音忽远忽近,好像在问他:“给你倒水?”
他点点头。
不一会儿,一杯温水就塞进了他手里。
他的手是冷的,指节僵硬。但她的指尖是温暖的,柔软的,擦过护手霜,留着莓果甜香。她俯身去观察他的脸,细软的发梢于不经意间划过他的侧颈,像是吹动麦浪的一缕春风。
谭予瞬间渴得更加厉害。
他把水喝完,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也不看许梦冬,只是深深呼吸,把头垂得更低。
“我没事,歇一会儿,回去睡吧。”
“真的没事?要不要吐?我扶你去卫生间?”
谭予脊背僵了一下,他不敢站起身,不能让许梦冬发觉自己身体的变化,那样不礼貌。只好继续摇头:“不用,我想坐一会儿。”
“哦。”
许梦冬耸耸肩,又倒了一杯水给谭予,然后回卧室,关上了门。
这是她和谭予几天来的唯一一次短暂对话。
这几天还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事情的主人公是章启。
章启从年前飞往澳大利亚度假开始,就好像凌空消失了,没有微信消息,没有朋友圈动态,许梦冬除夕那天晚上想起他,原打算给他发句新年祝福,可转念一想,年轻人没有经历过告白失败,怕是这会儿还走不出来呢,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许梦冬不是没有拒绝过异性的示好,只是章启看上去那样真诚,又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她总心有愧疚。
直到一天上午。
韩诚飞在工作群里艾特了章启,问他:
[@章启,你小女朋友拿的那个包,你在国外能买到吗?]
[我媳妇喜欢,专柜没有货,你帮忙代购个回来呗?]
章启一直没回话。
许梦冬愣了。
她怀揣八卦之心私聊了韩诚飞才得知,章启前几天发了一条官宣恋爱的朋友圈,女朋友和他年龄相仿,两个貌似是同学。照片里的女孩JK配AJ,无敌的青春洋溢,章启揽着她的肩膀,俯身亲吻她脸颊,澳洲的阳光草地,要多般配有多般配。
然而这条朋友圈,章启屏蔽了许梦冬。
“咋样啊梦冬妹子,后悔不?”韩诚飞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屏蔽你,就是不想让你看见,八成是怕你觉得他三心二意吧。”
......这不是废话吗?
许梦冬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生气或难过,心如一潭止水。她只是有点好奇——现在的年轻男孩子对待感情都是如此吗?说爱就爱得快,说换人也换的干脆利落。
许梦冬还能想起章启被她拒绝时泛红的眼圈,她的愧疚之心时不时还出来闹一闹,好家伙,人家那边早就翻篇了。
许梦冬哭笑不得。
又过了半天,估计是韩诚飞和章启连上了线,许梦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