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修改)
陆明璋眸底倒映着那张小纸,许久,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纸的边缘,指尖慢慢展开,上面的话很简略,简略到让他意外。
——谢谢。
谢什么?
是谢他教导她的弟弟?
还是那日大雨,他留她在水榭,帮她寻回婢女?
陆明璋拿起一块枣泥糕咬下,甜的,回甘时却有着很淡的苦涩,他神色微敛。
腻。
他囫囵地吃了两块后,便放下了,这种甜腻的东西不宜多食,容易侵蚀人的意志。
“公子。”仇天的声音突然而至,他快步上前。
陆明璋将糕点推至一旁,“什么事。”
仇天见旁边被动用了两块的糕点,微讶,旋即对上陆明璋清霜般的黑瞳,抽出思绪,将手里的纸笺奉上,“京都来的信。”
陆明璋看着那没有署名的纸笺,静了一会儿,房间无声,仇天连呼吸都莫名变得沉了。
陆明璋的眸底滚过暗色,接过纸笺,“下去吧。”
仇天:“是。”走时看向瓷盘上剩余的糕点,“公子,需要帮你撤走吗?”
陆明璋看了一眼枣泥糕,淡道:“撤了吧。”
仇天轻点颔首,拿起枣泥糕盘离去。
屋内空寂,陆明璋手指夹着信纸,那纸笺渐渐有了褶皱的痕迹,倏然,他手一松。春日多雨,天光暗淡,早早的燃了油灯,他指尖举起那封信笺,朝着烛火处伸出。
橘红诡谲,影子跳跃。
那素来清冷霁月的面容此刻多了一抹暗冷。
纸笺被火舌撩过,犹如飞蛾扑火,迅速的燃了起来,他眼看火光吞尽了信笺,眸底无波。
纸笺的灰烬从他掌心悉数剥离,落了一面书案。
“公子。”
一道声音落下。
陆明璋抬眸,春桃就站在不远处,她垂下头,语气有些紧张,“家主回来了,正在大夫人房里。”
风淌过,珠帘摇晃,一室寂静。
他眸底映衬着火光跳动,空气凝滞,他缓缓起身,衣带子滑落滚下,嗓音如清泉,“知道了,我这就去见父亲。”
春桃眸色复杂,抿唇不敢多言。
——
陆明璋进入母亲院内,便听到了母亲隐约咳疾的声音,他眉头紧蹙,“母亲用药了吗?”
旁边院内的婢女点头,“回公子,夫人已经用过了,只是每到这个季节,就病发得厉害,喝药也没用。”
陆明璋轻点颔首,步伐朝着屋内走去,屋内燃烧着安神香,珠帘错落,里头站了一道人影。
陆明璋:“父亲。”
那道身影缓缓回过身子,中年男人的面容带着几分严肃,陆今学看着陆明璋,“嗯。”
片刻,陆今学撩起珠帘从里头走了出来,“你母亲已经入睡,再过几日便是你母亲的生辰,你明日去南普寺一趟吧,取药,顺便祈福。”
陆明璋:“是。”
陆今学走到檀木椅坐下,抬头看向陆明璋,“要在江左待多久?”
“尚且不知。”陆明璋淡道。
“陛下器重你,这是好事。”陆今学眼眸闪过一丝冷讥,他顿了一会,又道:“你年岁也不小了,明年便要入内阁,是该娶亲了。我与你大伯商量了,清河崔家的嫡长女、荣亲王的女儿嘉南郡主,都不错,对你仕途有益。”
陆明璋神色微动,眉轻蹙,“父……”
这时,身后传来陆大夫人的一阵轻咳声。
陆今学瞬间起了身,眉紧蹙在一起,“你回去吧。”
说完,他步履匆匆的往里走去,陆明璋听着身后陆今学的低声细语,以及母亲的微弱的声音。
他抬眸,屋外此刻又下起了细雨。
每年这个时候的江左都会下这么一段时间的雨。
湿冷、黏腻,一成不变的自然规律,循规蹈矩的人生,叫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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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雪支起小窗,斜风细雨扑面,她感受着绵绵柔柔的雨力,送来春季的清凉。
她喜欢下雨天。
尽管下雨的时候总会伴随一些倒霉事儿,但错的不是天气。
“小姐。”翠珠抱着收好的衣物走了进来,却见自家小姐正站在窗前,不由呀了一声,“小姐,你怎么不关窗,等会别染了风寒。”
谢知雪摇头,“透透气。”
翠珠无奈,谢知雪回坐到位子上拿起旁边摆着的一碗汤,舀了一勺,喝了一口,“让你打听的事情,你都打听了没有。”
翠珠把衣服放回衣箱,转过身看向谢知雪,眉不由蹙了起来,“问过了。我听陆家的马夫说,明日陆家三公子要备车去南普寺,这日子去寺庙做什么?路难行,搞不好还会山洪。”
“去南普寺?”谢知雪凝眉,“这日子也不是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