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张与正义
国的历史是半截的呀。从汉朝版图看,这儿得算蒙古?中原要抵抗匈奴劫掠,两边算是有“仇”,那么现在的情况,是藜国报仇成功,还直接侵吞了部分仇家领土?
姬昭明参与研究的东西,帮助藜国收获了这么大一块版图,说起来是功臣,可是姬昭明因此心里很复杂。
她是想加速历史进程,但她想要的是加速科学发展的速度啊!现在这算是侵略还是扩张?她要是在黑土地上种出了粮食,不会被圣人要求供给后勤,让军队继续往北吧?这个功臣她不想做啊……
姬昭明说得比较直白,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大皇子和刘公公都被她吓了一跳!不等圣人反应,大皇子忍不住挪到姬昭明旁边,伸手拽她的衣袖,示意她请罪改口。
姬昭明不想跪,可是大皇子用足了力气,她被拽得一栽,然后被大皇子立刻按住。知道对方是想帮自己,姬昭明撇撇嘴,不甘不愿地跪着了,腰杆和背都挺得笔直那种。
圣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噗嗤一声笑了:“她不乐意,你强按她有什么用?这丫头犟得很,道理说不通,朕以天子身份压她都不认的。”
和大皇子以为的不同,圣人此刻一点都没生气。
姬昭明说得这几句算什么,哪有朝堂上有些文官的言辞犀利?那些敢直言上谏的,在奏章里说得多难听的都有。抬出汉武帝来骂他穷兵黩武的那些都没让他动气,姬昭明这样小心翼翼、拐弯抹角地说不想打仗,在圣人眼里算得上可爱。
圣人他可太知道面前的小丫头在纠结什么了。孩子年纪小,天真善良不是坏事,他慢慢教导便好。
“立行觉得朕是暴君吗?”
姬昭明摇摇头。暴君肯定不至于,封建社会的皇帝能容自己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圣人点点头,满意地继续说:“从前北境边民受了多少年劫掠之苦,立行可知?五胡乱华之浩劫未远,仇是否得报,怨是否该平?再说,那些与我藜国子民拥有相同血脉的草原奴隶,要不要帮,该不该救?”
姬昭明被问得一愣,想了会儿才说:“邻居来家里抢东西欺负人,我反把他家占了,算是公道正义吗?我知道扩张领土是好事,但……”
“扩张未必是好事。”
圣人打断了她:“拥有一块土地,不光要活这一处的人口,还得有保卫的能力。白送你一家日日赔钱的铺子你要不要?多给你几个要倒贴粮食养着的农庄,你养不养得起?而且谁知这些人有没有异心,管理起来并非易事。”
“草原上的争斗很难避免,他们以游牧为生,走走停停,居无定所,怎么算是有家的人?只是些散碎的部落,在朕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国。这样说起来,是藜国收容了这些流浪汉。”
这么一说,姬昭明就更迷糊了:“既然是负担,那为何还要这样做,还得背个强占的名声?”
圣人摇了摇头,伸手召姬昭明过去。从姬昭明手里抽走资料,圣人翻到一处写满数字的地方,指给姬昭明看:“立行怜悯这些流落在外之人,朕身为君父,怜子之心岂会弱于你个小丫头?立行总把百姓看作国家的根本,奴婢贱人也要怜惜,那这些人是不是室韦的根本?朕是不是在接他们回家?”
这套说辞绕下来,着实把姬昭明绕迷糊了,她甚至还觉得圣人的内心很柔软……
可是不对劲儿啊,照这么说,藜国多了块地盘就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还是吃了亏好心收下的?
圣人半真半假、半哄半教地说着软话,大皇子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父皇之前指着嘉礼送回来的北疆图说“天佑大藜,万国来朝、四海皆服”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姿态,更没有这样的说辞!
年轻的大皇子在他的父皇面前还是太稚嫩了,今日有被顺带着上了一课。
室内此刻最稚嫩的姬昭明,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圣人的逻辑。行吧,胡虏乱华有前科,藜国开国后还用了几十年才在遍地荒芜尸骨中拾捡回河山,现在有实力了去搞“解放运动”,好像是很合理。
圣人一直瞧着姬昭明,看到她的眼神逐渐变化,又柔声说道:“朕并非暴君,更非嗜血好战之辈。”
话说到这个份上,姬昭明老老实实低头:“臣刚才放肆了,请圣上恕罪。”
顶着大皇子敬佩的目光,圣人淡然一笑:“立行有‘兼相爱、交相利’之心,朕倒是更放心把室韦交给立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