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浮生 八
宁愿垂怜于他,也不肯给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弱男子一片栖身之地吗?”
“是,我的确曾被迫委身于桑酒,可我哪里有得选,所有人都逼我嫁她,我父王甚至说不嫁就一条白绫勒死我。”
冥夜说着,脸上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但是您知道这一切都是谁谋划的吗?是我的好大哥冥昼和您的重臣符玉神君!我失了男德和名声,为了保全性命才嫁给桑酒,求生之举,难道还分高贵和下贱吗?”
叶冰裳简直听笑了,她回忆着澹台烬对异界的她的侮辱,走过去重重的捏住他的下巴,轻蔑道:“冥夜,你在我的心目中连冥昼的一根头发都不如,你是贵是贱,与我何干?”
说罢,毫不留情的把冥夜甩到一旁,而站在另一侧的冥昼听了,心中不由生起几分甜蜜的欢喜情绪。
他从嫁给天欢起就一直充当着一个花瓶摆设般的凤君,天欢修无情道,始终不曾给予他男女之爱,但是已经毁容的他已经不敢再奢望这些,天欢没有废了他就足够他感激涕零了,今天还能听到她如此重视他的话,冥昼更觉自己此生无憾。
与之相反的是冥夜,他被重重的甩到地上时,碎掉的不止是身上的骨头,还有他那颗自命不凡的心——原来在天欢眼中,他是如此的卑劣不堪,这样的他,哪里还有希望登上凤君的宝座呢?
叶冰裳瞥见冥夜带着怨气和不甘的神色,她嗤笑了一声,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留在原地的冥昼则耀武扬威的讽刺他:“三弟,自损三千,伤敌毫毛,真是好智谋啊。”
冥夜不理他,冥昼却也不恼,继续说道:“圣女是决计看不上你了,这回你又要怎么办呢?等着桑酒那魔女来救你?”
提到魔女这个词,冥夜身体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冥昼以为戳到了他的痛点,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房间,冥夜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却浮现出梨苏癫狂的面容——比起桑酒,梨苏才更像一个魔女,桑酒至少会因对他的感情而心软,梨苏却只将他当作泄玉的玩物,冥夜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再度落到梨苏手上的下场。
所以他再憋屈,也只能赖在玉倾宫不走。
隔壁的桑佑一字不落的听完了冥夜房间传出的所有对话,他既庆幸于天欢察觉到冥夜的恶毒且厌恶冥夜,又因天欢对冥昼的重视而心酸。
他想,冥夜有着与天欢幼时相识的情分尚且得不到她半分垂怜,见面次数少还成了罪族遗孤的自己,岂不是更没有希望得到名分?
后宫仅有的三个男人各怀鬼胎,叶冰裳却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对于一个大权在握、尊贵无匹的女人来说,男色只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就像凡间帝王将后宫妃嫔当作可有可无的宠物,他们哪个在意宠物的真实想法呢?
她端坐在堆满了奏折的书案前,沉浸式体验着君王的苦与乐。
这时,殿外传来仙侍的通报:“禀圣女,稷泽神君求见。”
叶冰裳眉梢轻挑,她倒是差点忘了,这个处处按照她的剧本走、每个人都没有现实中记忆的般若浮生,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真人’。
“请他进来。”
云锦摇曳在叶冰裳乌发之间,薄雾缭绕氤氲出无形的仙气,使她看上去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白发神君踏入殿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忍不住怔了怔,旋即突然想到若是叶冰裳知道自己用‘不食人间烟火’来形容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凡女,说不定会因此恼上他。
“师尊。”
叶冰裳戏谑的对稷泽喊出这个称呼:“可是有事相商?”
稷泽呼吸一重,他与叶冰裳为了彻底诛灭冥夜的神识从而得到锦雾绫重塑天欢神魂而创造般若浮生,这梦境中只有她们两人保留了现实中的记忆,因为经常要商量一些对策,叶冰裳便给他安了个圣女之师的名头,他一开始也是没有意见的,可是后来——
梦境中一切都能捏造作假,可是两个真实的人之间的相处却真切无比,稷泽虽然是宙神,但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会被叶冰裳那双锐利明亮的眼睛所吸引,会觉得她潜藏在温柔皮相下的勃勃野心很有趣,会因为听到她随口而出的辛辣调侃而被逗笑。
直到现在,他会因为听到她一句师尊而瞬间红了耳尖,又忍不住为自己暗藏的绮念而感到羞愧。
稷泽低下头,不敢再看王座上女子的神态,然后故作镇静的开口答道:“虽然般若浮生一年不过相当于现实中的一个时辰,但时间终究在流转着,我来是想问叶姑娘打算什么时候让这场梦落幕。”
私底下稷泽从来不叫叶冰裳圣女,不是因为他不尊重她,只是他潜意识里无法将叶冰裳与天欢看作同一个人,虽然她们同样有才有能,但只要见过天欢的恣意霸气,见过叶冰裳的坚定自信,没有任何人会认错这两个生了同一张面孔的女子。
“嗯……想来前戏已经铺垫的足够了,确实可以出演结局了。”
叶冰裳斟酌了一会,准备将此事交给符玉去做,故事她已经写完,主角也已经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