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渊 七

昆仑山，落霞峰。

叶冰裳和天欢已经在昆仑派待了三天，她们二人都很积极的向净莲请教术法上的问题，但是关于邪骨的解决方法，她们却迟迟探讨不出什么门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叶冰裳的灵魂也愈发不稳定。

到了第三天晚上，叶冰裳终于忍不住独自前来净莲居住的落霞峰峰顶寻她。

她踏着云雾落到一个水榭小筑时，净莲正在低着头批阅上清天的公文，几乎是在叶冰裳走进小筑的一瞬间，修为高深的圣女就若有所觉的抬起了头。

“前辈，晚辈贸然叨扰，还请见谅。”

叶冰裳双手叠在一起，欲要行礼节，但这一次仍是被净莲阻止了，对方的绫带将她托住，而后又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净莲施施然的收回绫带，她将公文合上后推到一边，站起身来对叶冰裳笑道：“冰裳，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比起天欢那丫头，你倒更像年轻时的我，我还未曾拜入昆仑派前也和你一样，见到所有大人物都要行礼奉承，那时我以为只有凡界才有诸多森严规矩，却不曾想仙界更甚。”

“只要有等级阶层之分，这些规矩便永远存在。”

叶冰裳应和着她说了几句，而后便切入了自己想要说的话题：“自从邪骨进入我体内，我的识海中便时刻回响着它蛊惑我的声音，它会鼓动我反噬天欢，会挑拨我令我产生主宰天地的野心……”

“净化是个神奇的力量，我能净化他人的妖魔之气，但我自己的呢？”

叶冰裳没有去看净莲越发深邃的眼眸，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接济贫民、帮扶老弱妇孺，虽然并非出于善心，但的确做了善行，我不奢求有人加倍报答我，只要我能博个美名便足矣。”

“但穿梭异界，我见到的是因为我家人叛逃而迁怒我的百姓，我听到的是他们鄙夷我善行的话语，我闻到的是被他们泼在我身上的臭鸡蛋味。”

“前人曾说‘但行善事，莫问前程’，可我做不到，在我得到那些记忆时，我忍不住产生厌弃世人的念头，即使没有邪骨，我也会不停反问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群白眼狼而苦求救世之法？”

“您做的善事远比我多得多，然而您的信徒仍然质疑您、您的盟友仍然背叛您，您的心魔，会比我小吗？”

叶冰裳话音刚落，一声低沉的轻笑就随之响起，净莲用轻松的口吻回应道：“看来这几天你在昆仑派打听了不少消息，不过仅凭外界传闻就能猜到这种程度，也算是聪慧难得了，若是你生在此时，我说不定要破例收你当个徒弟。”

“那么您可以坦诚的告诉我，关于邪骨、关于魔神您所知道的一切吗？”

经过三天的试探，叶冰裳已然确定净莲隐瞒了她们不少事情，但被她隐瞒的部分很可能就是解决她死局的关键。

净莲凝视着叶冰裳，半晌后她收回目光，伸手掐了个结界法诀笼罩住这个小筑，然后才应道：“从哪里讲起呢……冰裳，你知道魔是怎么诞生的吗？”

无论史书还是民间传说都只会记载神仙的丰功伟绩，妖魔则是丑角，关于他们的部分只有阴谋诡计和失败，有些凡人会自诩为神仙的后裔，但从没有人宣扬自己是妖魔之后，所以关于魔的起源，自然是无从查究。

不过叶冰裳作为吸收过魔气的人，对此倒是有些猜测：“心魔是因有灵智的生物自身的怨念或恶念所产生，魔应当也与此有关。”

“本质上来说的确是这样。”

净莲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在我还未飞升仙界前，我也以为神仙是创世者、是造物主，但其实天地间第一个开灵智的种族是妖族，妖的负面情绪衍生出了魔，魔族的横行给世界带来了灾祸，天道为了平衡而创造了仙族。”

“……”

这番话可以说是颠覆了叶冰裳的认知，仙是因魔而诞生的，对于敬畏神仙的凡人来说这无疑是荒谬的言论。

但叶冰裳并不信神，她也不觉得净莲有欺骗她的必要，所以她相信这就是真相——仙族绝不想外传的真相。

叶冰裳迟疑着问了句：“所以魔神出世是因为仙界关闭通往凡间通道、断绝仙缘导致的？”

净莲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灾祸降世确实与仙界有关，但方式并不是关闭天门。”

“断绝仙缘，所谓的仙缘即气运，气运原是天道的所有物，仙族本不能做主，但天道万年来的偏爱滋养了仙族的野心，他们开始从天道那里偷走气运，以至于人、妖和魔难以修成大道。”

叶冰裳眉梢轻轻挑起，若有所思道：“这便是洪荒战争的导火索吗？气运乃人、妖、魔三族的共同利益所在，为此自然可以摒弃前嫌。”

“不愧是我看中的徒弟，果然冰雪聪明。”

净莲好像忘了刚才的话语，终究忍不住‘破例’确定了和叶冰裳的师徒关系：“当初我撞破了仙界盗取气运一事，他们嘴上威逼利诱，但实际上是打算将我灭口，既然如此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