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她在桑枝城明白了自己喜欢徐清,也在那时候懂得这份喜欢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元满没想让徐清知晓,也没想过得到他的回应。确切来说,她其实没想过要嫁人。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这副身体拖不了多久,她的生命比寻常人短得多,所以还不如自己一人自在地活,何必让别人徒劳伤心。再者,她是个很麻烦的人,从她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钟粹宫的人因为她生病而受重罚开始,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桑枝城和将军府的突发状况再一次证明了她或许会连累他人。
她希望徐清看开,放弃宁姒,并非想趁机上位,虽然不可否认有一丝她的喜欢在作怪,但绝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不想徐清受到这样的痛苦,毁掉自己。
徐清愣了须臾,不闪不避,直直地看着元满。
“你说的对,我们不会在一起。”
“既如此,我们往后便形同陌路。”
徐清清清楚楚地表达着让她断了这份情和念想。
在感情方面,徐清这次毫不犹豫地做了元满觉得最正确的决断。
“不要再干涉我的事情。”徐清无视她措不及防的脸,松开了她的手,转身离开。
元满的手没了他力道的支撑,颓然落下,指尖触到他的衣袖,本能地攥住。
远处的天一碧万顷,圆圆的太阳洒下暖洋洋的光,佛堂四周的树叶悄然泛上黄色。
佛堂前距离越拉越远的两人,乍一看仿佛是寻常的道别,过了今日,有人还会再来,他们还会相见。
徐清曾经说过,亲人之间的血缘是最牢固的,他们永远不会分离。
小时候的元满理解成了亲人会一直在一起。
今日的元满忽然意识到,她和徐清是没有血缘的,他们之间不存在斩不断的羁绊。
在这样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里,她没有拉住那片衣角,徐清离开了元满。
小草发现元满又不正常了。
去佛堂的那段时日,人虽然不活泼,但是眼见地一日日平静下来。
从某种程度来说,元满的情绪没有高低起伏也是好事。
但见过徐清后,小草觉得元满又伤心了一回,是与上回不一样的伤心。在于这种情绪在她身上蔓延了很长一段时间,且迟迟不见好转。元满还是照样去佛堂,而佛堂以外的时间都在发呆。有时候是对着钟粹宫的红墙,红墙上有一株破墙而出的小树苗,当时宫人想除掉那株长错地方的小苗子,元满说它生长不易,就放那吧。而今这颗苗的叶子全黄了,过不了几日就要变得光秃秃。小草不知道元满看着它的时候在想什么,但是看着这样的元满,心里也难过起来。
钟粹宫愈发安静下来,这种气息似乎也从元满的身体里生根发芽。
有一日,小草看见元满坐在廊前,手里拿着一沓信。
她知道那些信,在宋城的时候,元满拿着它们反反复复地看了许多遍,看一回,开心一回,直到有一日,元满再也没收到来信。再后来,她就回了京城。
元满现在翻看这些信,还是一如既往地开心。
只是翻过最后一封信后,她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就看完了。紧接着又发起呆来,渐渐地,心好像泡在酸水里,酸得她如鲠在喉。失落与难过蔓延到四肢百骸,情绪兜不住的刹那,元满埋首于膝上。
小草再看见元满的时候,只见她眼眶发红,睫毛被打湿了,根根分明。
小草对这样的元满毫无办法,因为她流泪的次数在过去屈指可数,而现在无论是话本还是美食,她都无动于衷。小草再一次叹息,元满好像真的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好在元满崩溃过那一次后,又恢复了默默伤神发呆的状态。
元庭的到来打破了钟粹宫的静谧。
那时候的元满正看着庭院小池塘里的游鱼出神,对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近日过得如何?”
元满闻言抬头,看见了与她隔着池塘站立的元庭:“……父皇。”
元庭穿着明皇龙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里面却参杂了不少银发。多年来的操劳化作皱纹细细密密地爬满了他的脸庞。久居高位令他不怒自威,可是隐隐透明的眼白透出老气。
“父皇……怎么来了?”自从佛堂谈完话后,他们便一直没见。
乍然见到元庭,元满心下受到触动,那些把她拽入沼泽的回忆瞬间回笼。
“来看看你想通了没有。”元庭绕过池塘,走到她前面。语气里严肃和无奈交织。
“我……”元满嚅嗫着嘴唇,垂下眼,目光没有焦点。
“何苦折磨自己,”元庭叹了口气,手掌放在她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你不欠任何人的。”
“你会不会怪父皇把你从宋城喊回来?”元庭放缓了语气。
“当然不。”元满不假思索地摇头。
“回来可以看见父皇和……”到嘴边的“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