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元朝祭祀的时节临近,宋城似为了应和此情此景,近日都是阴云天,天空灰蒙蒙,仿佛人们烧尽的灰烬。
元满难得做梦,她梦见自己回了皇宫,见到了年轻时候的元庭。
元庭身旁站着一位显怀的妇人。元满认得她,那是她的母妃,宫中有她的画像。
但说来神奇,虽她看的那副画的次数不算少,却从未得母妃如梦。
元庭和妇人有说有笑,带着满腔的爱意轻抚她圆润的肚腹。
他们似在散步,元满跟在两人身后,踏过一道殿门时,只见元庭伏案书写,脸上爬了些细纹。
有人从她身后跑过,是长大后的元满,回京时十六岁的她。
那个奔向元庭的元满似乎非常开心,被元庭喝止慢些走路时,才放慢步伐,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她挽着元庭的臂膀,撒娇似的说话。
站在殿门口的元满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但见他们从桌案后站起身步出了宫殿。
外头猛地缩地成寸,移形换景。元庭牵着元满走进静语寺,两人诚心祈福,然后从主持那拿到一条祝福布帛。
元满跟在梦中的两人身后,掠过大好河山,最后停在了她十分熟悉的地方。城墙上写着“宋城”二字。往里望一眼,便能看见宋城的漂亮与烟火气。
元满疑惑地侧目,见元庭竟笑着站在她身旁,而那十六岁的元满不见踪影。
元庭笑的眼尾堆满了皱纹,一双明目里盛满喜悦和想念。他双手扶住元满的肩膀,开口:“为父替你取名满字,元满圆满,望你往后顺遂。”
他把布帛缠绕在元满手上,朝城门下轻推一把。
一眨眼的功夫,元满便已在宋城城墙内,而她方才分明离城门还有数丈之距。元满立即回头,元庭还在城门外,他仍笑着朝自己挥手,示意她去吧。
元满说不清为何,但不愿独行,更不愿和元庭分离。
她抬脚便想去城外,手却被人握住。元满一看,是她温婉的母妃。
元满一时失神,母妃的手十分温暖,她脸上浮现安定人心的微笑,牵起元满的手朝城内而去。至一处岸边,两人登上竹筏,竹筏在叮泠泠的水声中缓缓前行。元满想说话,却想不起要和母妃说什么,只见她一直微笑着望自己,仿佛在她如今的面容里去想象她从出生到此刻的一切。
于是元满便觉得不说话也很好。
竹筏靠近一处码头时,母妃示意元满看前方。
元满瞧去,蓦地睁大眼睛,徐清一身红服站在岸边等她。元满再一侧目,竟发觉自己已至岸边,而母妃还留在竹筏上。奇异的是,那竹筏开始逆流。
元满欲大喊,徐清拉住她,笑道:“和他们好好道别吧。”
元满生气了:“我要见他们!”
“那你要丢下我吗?”
“我也没说不带你……”元满戛然而止。
徐清剔透漂亮的眼瞳里落下一滴泪。
“……你别哭……”
但徐清落下的眼泪越来越多,水洗过的瞳孔也愈发透亮,里头的悲伤和绝望一清二楚,伴随令人不忍的破碎感,仿佛她打碎了对方的整个世界。
在元满不知如何是好时,徐清掉进河水里的泪猝然使得水面上涨,元满有所察觉时已被淹没。
她在水中挣扎,然后见徐清朝自己游过来。她被徐清一把抱住,力道之大勒得慌。
那痛楚莫名强烈且清晰起来。
元满闭眼再睁开,周遭一片漆黑,施加在她手臂上的力道倒是如出一辙。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
——做噩梦了吗?
手指的骨感是徐清,元满暂时未回答,那些回笼的记忆仿佛前生。这段时日折磨她的病痛都变得模糊和不真切起来,一时感到浑浑噩噩。
她撑起身体坐起来,头脑中的晕眩告诉她前些时日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杯水递到唇边,元满仰头喝下,然后感到柔软的巾帕擦拭她的脸。
原来是她做梦时流泪了。
元满重新躺下,想起些什么,问徐清最近是什么日子,他表示快到祭祀时节。疲倦如潮水翻涌而来,元满又变得昏昏欲睡,但在临睡前,元满让徐清到日子了一定要喊醒她。
是日,徐清按约定把昏睡中的元满喊醒。似心中有事,元满这回一喊便醒了过来。
她先是咳嗽了一阵,仿佛把胸中的浊气都吐了出来,一时竟觉得身体爽利了些。她想出门走走。徐清一惊,替她穿好衣服,再披上披风。
元满坐在一处亭台内,她知徐清就站在身旁,便拉起他的手写字。
——我想看父皇的那幅画和布帛。
徐清亲自把她要的东西拿来,展开放在石桌上,引导元满的手去触摸它们。
画卷的触感比布帛要粗糙些,但她知道画上的人明媚朝气,穿着合身且华贵的戏服,在元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