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上午的光线虽较清晨有了些温度,可照在她面容,依旧似个雪人儿一般,面也白唇也白,极美也极脆弱。
宛若只上了白釉的瓷人儿。
星兰担忧地唤,“娘子……”
兮月努力笑了下,“今儿是起不了身了,又得劳烦你们。”
“娘子说的哪里话,”星兰跪在脚踏上,“奴婢们只心疼娘子。”
盥洗、净面、梳发。半坐也没力气,两人扶着她,她似个不会动的布娃娃,由得她们摆弄。
而后躺回了仰卧的姿势,满室馨香,她浅浅勾起唇角。
一个恍神,她感觉到手正被人从外头放回被子。
她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适才苏大夫来了?”
星兰的声音有点儿哑,“是啊娘子,道是天冷的缘故,身子不适应。”
兮月听了,心下了然。
怕是这次她的身子不大好,兰儿性子单纯,想隐瞒的尽从语气漏出来了。
再睁眼,看着的竟是陛下。
她虚虚握着他一根手指,苍白地笑,“我病得这么重吗,怎的陛下都回来了?”
他看她的眼神她有些不懂。
眼前晃了一下,她感到唇被他轻轻碰了碰,“已近傍晚了,月儿,你睡了一日了。”
兮月又闭上眼,含糊嗯了一声,再没了反应。
吃饭、吃药的时候她都没什么意识,时间被昏睡剥夺,一日一夜,于她而言,只有片刻。
御书房的事务宫御能推则推,余下的也都送到这儿处置,上半年大刀阔斧的几项改革,如今也只差内阁的临门一脚,一切都已走上正轨,倒也不耽误什么。
他就在不远处守着,应宿公公在桌案侧边侍候,星兰几个大宫女在她跟前,只隔一层床帐。
可就算两人距离不近,就算他的心全扑在奏章上,也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她的动静。
她动了,他疑心她哪里不舒服,一定要亲自看看。没动静的时间久了,他又止不住地担忧害怕。
批复的速度快了不知多少,最后一本写完提笔,随意将笔一撂,迫不及待起身。
宫女都退了出去,他掀开纱帐,上了拔步床。
外头应宿公公整理桌案的声响渐渐小了,烛山暗下去,最后只留一盏壁灯。
人影退出,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兮月被他抱入怀中,头软塌塌垂下。
梦中点滴诱人沉沦,光怪陆离中再险恶也似故乡。
千百次回眸,她总甘愿放逐在同一片光亮。
他听她呓语,“宫御……宫御……”
声声切。
他抱紧她安抚,手自脑后顺到脊背。“在呢月儿,我在。”
大掌之下,她的身子小巧得不成样子。
“陛下……”这次她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他看她,一日里头一回笑,“你醒了。”
她虚弱地勾起唇角,贪心望着他,“陛下,夜里了吗?”
他贴近她,鼻尖相抵,宽慰、旖旎,“是啊,要亥时了。”
“似乎……”她喘口气,闭了闭眼,“屋里,似乎……暖和了些。”
他握她的手,放在胸口。
轻笑,“地龙烧了半日,也该有些用了。”
“真烧了地龙啊,这么快。”她虚软的语调微微扬起。
他望着她,心疼那么浓,从眼里透出来,“我还觉着慢了些,该早些烧起来的。”
兮月听得出,他是真的在责怪他自己。
她回握他,没什么力道,却轻而易举握在他心上。
轻声娓然,虚软的字句里是最深切的温柔,“陛下别这么想,这怎能预料得到呢?”
她勾起唇角,“怕是连苏大夫都没想到吧。寒症的事,人人不同。想我以前,数九寒天跪在冰上,也至多发一夜热,第二日便好了。”
“跪在冰上?丞相罚的?”他一下皱起眉,转移了注意点。
回忆被勾起,“是啊,他罚的可多了,那么多理由,那么多花样,也亏他想得出来。有些姐妹就是因此悄悄的没了。我挨得算多的,能活下来全靠那时身体尚可。”
宫御心都揪紧了,狠狠又给记上一笔。
忽想起以往与她,“怎的以前没听你提过?”
“啊?”兮月诧异,“我提了吧,老说他罚我。”
“惩罚都似这般?”
兮月意识到不对,“父亲教养子女,不是这样……吗?”
转瞬明白过来,自嘲:“也是,一开始教我的先生,最多是打手板,别人的父母应当罚得比老师轻吧。”
话到末尾,渐渐低不可闻。
攥紧他的手,在颤。
念叨:“也不会朝令夕改,情绪反复无常,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