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星彤使人去皇后那儿。
侍女绷着脸面无表情,只对皇后微微低头,“皇后殿下,我家娘子说听不清您的话,请您走近些。”
皇后只觉内火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熬干了,喉头一片血腥,若张口,吐出的不是话语,而是身体里的血肉。
一步一步,似走在刀尖儿上。
离兮月两步时,停下。
短短一段路,面色一分分灰败,她一寸一寸把自己踩在脚下,逼着自己谦卑。
声线是死命压抑后的平,眼神空洞,“吾有一事欲与贵妃相商,若贵妃答应,吾就将凤印交给你。”
“凤印?”兮月挑眉。
此刻才转身正对皇后,玩味道:“如若不然呢?”
被兮月盯着,皇后瞳孔震颤,骤然微低下头藏住入骨的恨意。
不发一言。
兮月觉得好笑,“殿下,先说是何事吧。”
皇后兀地抬头,眸中是熊熊燃烧的渴望,隐隐癫狂。
“吾想要出宫,隐姓埋名做个平民。”
兮月顿感荒谬,直接笑出了声,“不做皇后,殿下就是该被诛九族之人,您觉得,陛下会允许叛军有血脉存活吗?”
“所以吾想要你说服陛下啊,”皇后用那双极度渴求的眼睛盯着她,“吾一个人成不了气候的,吾只是想活,生死就在陛下一念之间,只要你帮吾一把。”
兮月面无表情,“皇后还是去求陛下吧。”
皇后竟笑了,“管理六宫事事都需凤印,吾出不去这宫门,有事尚且都来寻吾印章,他日贵妃在吾的位置,无凤印可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兮月:“你觉得我在意这个?”
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贵妃?”
皇后在她身后不敢置信。
“贵妃,贵妃!”几息后反应过来,一路追赶,不顾形象,追得发髻散乱。
最后疯了一般不成样子地拦在步辇之前。
兮月悠悠然坐下,垂眸看她。
她嘶吼:“你怎会不在意,你入宫,难道不想当皇后吗,不想当陛下名正言顺的正妻吗!”
兮月轻笑一声,昂首,启唇:“我与陛下两情相悦,携手白头,此生足矣。世人如何看,与我何干?”
皇后呆住,不可思议地一个劲儿摇头。
突然,她笑了一声,紧接着疯狂大笑起来。
边笑,边踉踉跄跄往回走。
兮月不看皇后,整个仪仗中人,无人往皇后处看一眼。
兮月开口,“走吧。”
她将手往暖袖里塞了塞,紧握着手炉。
往后靠,闭上眼睛,身子随步辇微微晃着。
起了微风,落叶被风吹动,在地上轻颤。
路不过半程,她将手往斗篷里藏了藏,抵在腹部,兜帽下的面庞苍白,微微皱着眉。
到了飞雲殿,兮月被星彤扶下来,半个身子都倚在星彤身上。
未行几步,倏然被满怀抱住。
是陛下。
他长长叹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你呀……”
兮月没什么力气,扯扯嘴角,“好累啊陛下,我想吃点东西。”
下一刻被打横抱起,入里间前,听到了应宿吩咐传膳。
抱她坐下,大手代替暖炉捂住,轻揉,“胃疼?”
兮月:“也不疼,只是有些难受。”
宫御捏她的小脸,“脸都白了,还嘴硬。”
兮月嘟嘴,“那是冻的。”
“谁让你出去,路上那么远,也不知叫个轿子,该!”
兮月扭过头,控诉地看着他,“什么啊,哪里该了!”
头扭回来,泪花在眼里打转。
他从后面抚上她的面容,脸颊轻贴着她厮磨,“真恨不得将你藏起来,养得活蹦乱跳再放出去。”
“金屋藏娇?”
声音还略带哭腔。
宫御声音低沉、认真,“怎会是金屋,自是将你藏在心上,日日带着,时时呵护。”
省的总自个儿跑出去受累。
兮月真去看他的胸口,眼眶还有些红,目光落下,却似乎真能透过血肉看到心脏,渐渐出神、痴迷。
他捏住下巴抬起她的脸,轻轻抹去眼角的湿润,“月儿是不是也想?”
兮月点点头,抬眸望他的眼。
良久。
“陛下,我不羡慕皇后,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在那个位置,我只想世上只有你我,”她眸中偏执,“比起成为,我更想让她、让这个位置消失。”
她甚至嫌弃那位置是被人坐过的,那枚皇后凤印是被人拿过的。
那个人,还做了几年他名正言顺的正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