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兮月只好满足她,回头,甚至往前几步,站在里间门口,候着陛下。
仪仗一路风风火火撵着陛下的步伐,到了殿门前停下,终于能缓口气儿。
宫御进来,几步就到她面前,牵她的手,“在里间就行了,你还出来。”
“不算出来,我可没出门槛。”
宫御笑看她一眼。
关心道:“今儿身子可好?”
兮月点头。
想到什么,眉开眼笑凑过去与他分享,“陛下,今儿晨起,外头的树有了花苞呢。”
外头?
他过院子时扫过一眼,并未看到,想来极小。她在屋里,只能是派人出去看。
宫御揽着她,点点她的鼻尖,调笑,“月儿这么喜欢,晚一些,我出去瞧瞧,画幅画让你日日看,可好?”
兮月惊喜,“当然好了。”
又想起这些日子日日隔窗望,模糊的绿意间只能靠想像补齐具体的模样,一时懊恼。
“之前我都没想到还能这样,要是早想到,我就能看到枝头出芽到长叶子全部的模样了。”
又叹口气,“算了算了,人不能贪心。”
“这有何难,”宫御道,“宫里这么多树,每棵生长境况皆有不同,就说今日,有的出了花苞,有的还未发芽。我多看几棵,尽力都为你画了,可好?”
兮月想想,勉为其难,“嗯……虽不是同一棵,也差不多吧。”
宫御瞅她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道:“你还挑,看来吾真是把你惯坏了。”
“哈哈哈……”兮月黏黏糊糊贴到他身上,“可不嘛,全是陛下的功劳。”
行至软榻,他于榻边坐下,抱她在腿上。
外头紧锣密鼓地安排着,一会儿工夫,锦衣卫密密麻麻布满了院子。
宫门又被打开,隐约可见外头有人身着黑甲,挺身直立。
兮月笑容渐渐淡了,靠着他望着外面,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厚重的镣铐声叮叮当当,她隔了这么远,隔着门窗,都能清晰听到。
除此之外,一切肃穆,悄无声息。
先是看到宫门口黑甲卫侧过身,一只脚出现,随即是半个身子,一个身子。
跨过宫门,每行一步,前方两个锦衣卫便侧身让出堪堪能让一人通行的,与此同时,后方合拢,恢复原来正对殿门的站姿。
前丞相兮仁,尊贵的贵妃娘子的身生父亲,亦是罪大恶极的将死之人,此刻双手双脚戴着镣铐,一步一步,缓慢而来。
有时步伐踉跄,撞到两边的锦衣卫,就像撞到一堵墙,锦衣卫纹丝不动,一个眼神都没落在这个头发花白的死囚身上。
兮月看着他,看着这个让曾经的她日思夜想的画面。
这个人,就算这幅样子,也依旧看得出一身“傲骨”,只是这“傲”太过极端,仿佛他就是世间真理,任何有悖于他的人与事,都应苟且在黑暗当中。
此刻,他就是维护天道正义的永恒唯一,是至高无上的殉道者。
镣铐枷锁,破旧囚衣,是他无上的光荣。
走在飞雲殿的这条正道上,就仿佛帝王走在加冕的金銮殿前,再无力狼狈,也要硬撑着这一身皮囊气势。
兮月怔怔望着,一动不动。
他的德行,她早已深刻感知。
也深知他的世界有着自成一体的运转规律,堪称铜墙铁壁。
只是没有料到,死亡非但没有让他有半分悔意,反而成为了他巩固自身的契机。
也是。
兮月唇边勾起一抹弧度,眸中一片冰凉。
要是知悔改,又怎会是如今这幅模样。
眼看兮仁到殿前,宫御低头软语,“月儿,我先去见他,可好?”
这是事先说好的。
兮月点点头。
门前换了一扇厚重的屏风,彻底将里间挡住,她只要坐在原地,就能听得到所有谈话。
可没想到,殿门打开,便先是兮仁一声嗤笑传来。
声音沙哑怪异,“宫御小儿,你特意将我带来此处,无非是我那闺女想见我一面,怎么,人呢,连面都不敢露?”
这模样,已是彻底脱了伪善的面具。
兮月呼吸一滞,手骤然狠狠攥紧。
可还没完。
“我就说这两年递进宫的消息怎的都没回音,原来是真真儿得了陛下恩宠,忘了孝道,也忘了兮家傲骨,缩起来了哈哈哈哈……”
声音停住,听到呜呜的闷声,想是被捂住了嘴。
宫御出口语气寒冰一般,“吾未开口,何时轮到你这大奸大恶之人?贵妃乃吾皇族中人,至高无上,岂是你能编排的?”
兮仁还挣扎个不停,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盯着宫御